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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3:37:13 作者: 千尋千尋
晚上,我們要廚子做了一桌的美味佳肴,一起共享年夜飯。我們互敬香檳,向對方祝福新年。香檳敬了一杯又一杯,吉利的話說了一句又一句,說到後來沒詞了,我們就結束團年飯,到院子裡放煙花。
絢麗的焰火綻放在夜空,將雪地都映得五彩斑斕,只是那種斑斕轉瞬即逝,焰火終有放完的時候,雪地很快就恢復蒼白。
即便是在黑夜仍然白得刺目,有些悽愴。
不過那時候我們已經回屋看春晚了,電視裡一派歌舞昇平熱鬧非凡,我們坐在沙發上邊吃著零食邊點評春晚的節目,一團和氣恩恩愛愛。電視看得有點累了,費雨橋拿出一瓶1981年的紅酒,要我陪著他喝。可是光喝酒也沒什麼意思,他提議可以玩玩小遊戲,輸了的人就喝酒。我問玩什麼遊戲,他想了想,笑道:「真心話遊戲,如何?」
我不過愣了兩秒就連聲附和,「可以啊,你說怎麼玩吧。」
「石頭剪刀布,贏了的人向輸了的人提問,對方必須說真心話,如果不想回答,就喝酒,如果回答令對方滿意,對方就喝酒」
「好,我們玩吧」
遊戲開始,開頭是一些試探性的煙幕彈,什麼「你做我的太太幸福嗎?」「你娶我後悔嗎?」「你有沒有想過離開我?」等等,到後來問題越來越敏感,氣氛變得詭異起來。他逮住一次提問的機會,問我:「你有愛過我嗎?哪怕曾經愛過,偶爾愛過,都可以。你有嗎?」說這話時他微微眯起眼睛,像一個獵人正在瞄準目標,我終於明白他玩這個遊戲的目的了,他試圖靠近我的內心。
沒辦法,我們都慣於演戲了,也許只有藉助遊戲才能探到對方的真心。我靜靜地望著他。窗外有輕盈的雪花飄落,又下雪了。
費雨橋的眼眸里平靜無波。
令人窒息的沉寂。
最後,他說:「你不想說可以喝酒。」
我別無選擇,只能喝酒。因為我必須遵守遊戲的規則,不說則已,說就要說真話,可是我沒發給他正面的回答。
「謝謝。」他輕聲說。大約是我沒有說出真心話讓他難堪,他很體貼地順手抽了張紙巾遞給我,「還要繼續嗎?」
「繼續。」這個時候退場就太沒面子了。
煙幕彈放過之後,真刀實槍露出來了。又一輪開始時,我贏得了提問權,於是問他:「我並不是你唯一的女人,對吧?」
他嗤的一聲笑,好玩似的瞅著我,當我是個幼稚的小孩子。我忽然覺得自己有些犯傻,這樣的問題是男人都不會正面回答。
果然,他自覺地給自己倒了杯酒,跟我示意了下,「我喝。」
很優雅地喝了下去。
接下來的一局,又被他搶回了提問權,他問的是:「你是如何判斷出我有別的女人的?要具體的事實。」把後路都堵死了,果然是商界精英的風範。
我也笑了起來,「猜的算不算?」
「不算,要事實。」
「那我喝酒。」我端起杯子就咕嚕嚕地喝下去了,我才不會告訴他事實,從而讓他加以防範,雖然他並不需要防範我什麼。我多賢惠啊,從不多問一句,睜隻眼閉隻眼,這樣的賢妻還需要防範嗎?費雨橋朗聲大笑,笑得肩膀直聳,「你進步很快啊,費太太。」
「過獎,有個這麼優秀的丈夫,我受益匪淺。」
「你今晚喝得有點多哦。」他晃著二郎腿,饒有興趣地打量我,「臉都紅了,還要繼續嗎?」
「你說繼續就繼續。」我心裡哼道,「誰怕誰!」
「我要繼續。」他興致盎然,顯然還沒有達到他預期的目的。
接下來我連輸了三局,其中有個問題他問的是;「你覺得我比……」他猶豫了下,「比莫雲澤差在哪裡?」頓了下,又補充,「不許喝酒,只能回答。」
又把後路堵死了。
我看著他沒有出聲,這算不算末日審判?
「這個……」我揉了揉太陽穴,「一定要回答嗎?」
他的表情毋庸置疑,「是的。」
「你並不比他差任何東西,甚至在某些方面比他還要優秀,只有一個問題……因為你不是他,所以你們彼此無法取代,回答完畢。」我出人意料的鎮定,指了指茶几上的杯子,「滿意的話喝酒。」連我自己都詫異,我緣何如此鎮定。
他低頭沉吟片刻,抬起頭時,眼神有一絲不可捉摸的恍惚。他微微頷首,「好,我喝。」說著他默默斟滿酒,仰頭喝了下去,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說得好,我不是他。」他自嘲地笑,「我認命了。」
我嘆口氣,覺得適可而止了,於是說:「夠了,就到這兒吧,我們看看電視。」說著我拿起遙控器取消靜音,剛好是新年鐘聲,電視裡歡呼著跳躍著,彩帶氣球鮮花掌聲笑臉cháo水般撲湧出來,我輕輕放下遙控器,「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初一我們睡到中午才起來,我在梳妝檯前抹辱液的時候,聽到他在露台上打電話,「價錢好說……我當然很有誠意……沒有問題,我會給你安排妥當……」我真是很不懂生意場上的人,大過年的都忙活著做生意,賺錢有那麼重要嗎?
打完電話,他走到我身後,靜靜地端詳鏡中的我。
「你的臉太白,可以擦些胭脂。」說著他拿起大號的化妝刷,沾了點插NEL的腮紅掃在我的顴骨上,手法之熟練一點也不亞於專業的化妝師。我詫異地瞪大眼睛,他還會化妝?「嗯,這樣氣色就好多了。」他歪著頭打量我,將我剛剛綰起的長髮放了下來,「你不覺得這樣很好看嗎?你披著頭髮顯得活潑些。」
我啞然失笑,這個男人,我是真的不了解他了。
他又從首飾盒裡拿出一對珍珠耳環別在我的耳朵上,退後一步打量我,很滿意地點點頭,「唔,不錯,珍珠很襯你。」然後從身後箍住我,對著鏡子裡的我說,「你不要笑,女人好不好看應該是男人說了算,你要相信我的眼光。比如我娶你,一定是我認定了你是我此生不二的選擇才會在神甫面前宣誓,無論我們過去如何,現在,還有未來,我們是要一起走的。一輩子還很長呢,幾十年,我們沒有什麼困難不可以克服的,是不是?」
我凝視著鏡中的他,一時間心cháo起伏,不知說什麼才好。
他是想給我吃定心丸嗎?
「四月,我愛你。」他將我的身子扳正,擁我入懷,附在我耳邊呢喃輕語,「這麼多年從未改變,所以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會處理好我的事情,我只屬於你。」
他溫熱的呼吸撲在我的脖頸,他的聲音低沉暗啞,有一種奇異的氣場將我包裹其中,讓我忽然間變得很無力。我不能掙脫他,就像攀附在樹上的藤蔓,沒有了自身支撐的力量,我完全要依附於他才得以呼吸。我好像變得有些不像我自己,但是我還有別的依靠嗎?除了我的丈夫,還有誰能給我依靠?哪怕他是個魔鬼,也是我自己選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