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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3:37:13 作者: 千尋千尋
    「你真是病得不輕,李芳菲!」

    「我只求你一件事情,莫雲澤。」芳菲絲毫不理會他的嘲弄,看著他說,「不要把我說過的這些話告訴我姐姐,如果你還愛她的話。不要讓她對這個世界產生幻滅感,讓她生活在她所認為的童話世界裡吧,讓她保持她的單純吧。她這個人我了解,即便她心裡明白,只要不跟她挑明,她就有足夠的底氣說服自己那不是真的;只要她認為不是真的,那就不是真的。如果你做到這點,我會感激你,如果你做不到,那你就跟殺了她沒區別,明白嗎?」

    所以此刻面對四月的執迷不悟,莫雲澤一點辦法都沒有,雖然他憎惡芳菲到極點,但他不得不承認芳菲說的也正是他的憂慮所在,他太清楚一個人的信念幻滅時那種毀滅性的災難。四月很單純也很脆弱,一直把她跟芳菲之間的姐妹情看得比命還重,她經受不起這樣的災難。莫雲澤對她極端失望,恨鐵不成鋼,他恨透了她!可是他知道,他更愛她,時至今日仍然無可救藥地愛著她,這份愛如此卑微,仿佛是生在肉間的刺,此生都無法拔除了。

    他並不太清楚芳菲如何就認定了四月對他投入了真心實意的感情,但他心裡因此多了幾分欣慰倒是真的。他一廂情願地認為四月的逃避只是為了成全芳菲,她心裡還是愛著他的,她是沒辦法才不得不做出那樣的決定,事實果真如此嗎?

    「雲澤,你就當我死了吧,如果我說過什麼讓你誤會,我很抱歉,我們畢竟只相處這麼些時日,我沒辦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愛上一個人。」這就是四月給莫雲澤的回答,她說這話時明顯舌頭髮硬,每個字都像是子彈,瞬間穿透了莫雲澤的心。

    「你,你什麼意思?」莫雲澤駭恐地瞪大眼睛,臉都白了,他一把攥住她的肩膀,逼著她跟他對視,「你什麼意思!」

    四月心一橫,扭過頭去,「我不愛你。」

    「你……你再說一遍……」

    「我說一萬遍也是這個意思,我不愛你。」她任由著他將她的肩膀攥得生疼,她任由著淚水決堤般地湧出眼眶,她任由著心底一分一分地在撕裂,明知道這話不是出自她的真心,她也只能戰慄著割裂著自己的心,「還要我說嗎?你太想當然了,雲澤,這一切都是你強加給我的。你自己算算我們才相處了多久,在容出現之前我都不認識你,我的記憶里沒有你,你讓我如何愛你?愛情於我而言不過是虛無的幻想,如果說我有為你動心過,那麼現在我已經清醒了,你也醒醒吧,我們都不是彼此命里的人,你有你的生活,我也有我的生活,讓我一個人好好地過吧,我貧窮,我寂寞,我孤獨,我沒人疼沒人愛,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不要再強行將我拉到你和莫家混亂不堪的是非里去,可以嗎?」

    「四月!」莫雲澤額上青筋突突地跳,一雙眼睛就如要噬人一樣,「這是你的真心話嗎?你知不知道,你這些話足以殺死我?你明知道梅苑那個地方是我的墳墓,你還把我往那裡推,我只要一走進梅苑,就感覺渾身上下,從裡到外都在腐爛,你眼睜睜地看著我去死也無動於衷嗎?四月,顏四月!即便你不愛我,你也別這麼作踐我啊,我這麼對你,就差沒把心掏出來,你竟然把我的感情當泥一樣地踩在腳下,顏四月,你一定要我恨你嗎?!」

    「你恨我我也沒有辦法,我不能違心地說愛你,愛情不是這麼輕賤地掛在嘴邊的,愛情是兩情相悅,不是一廂情願!」

    「輕賤?你覺得我輕賤?」莫雲澤幾乎是咬牙切齒了。

    「隨你怎麼想!」四月掙脫他的手,退後幾步,不知道是因為寒冷,還是因為激動,她的薄唇透出淺淺的烏色,「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見到你。後天你就要結婚了,好好地做一個稱職的丈夫吧,你都是要做爸爸的人了。」

    她還說了些什麼,他不知道聽進去沒有,目光突然像瀕臨死亡一樣,整個地渙散了,他消瘦的臉在路燈下亦仿佛是被定格的遺像,沒有一絲一毫的生機。死了,他真的就在這一刻徹徹底底地死了,再也沒有活過來的可能了。

    「顏四月,我恨你。」

    4

    莫雲澤跟芳菲舉行婚禮的頭天晚上,費雨橋請四月吃飯。

    費雨橋這陣子都很忙,公司興建的融臣大廈已經破土動工,浦東那塊地的競標,還有碼頭那邊的新港口項目報批,都耗費了他大量精力。不過再忙也影響不了他的好心情,情敵莫雲澤的婚訊對他來說就是莫大的喜訊。他請四月吃飯時猶豫了很久,覺得自己是不是急了點,他自認是個很有理智的人,可他所有的理智一放到四月身上就歸為零,這一天他等得太久。

    很意外,四月對他的邀約答應得很慡快,從電話里的情緒上看,似乎沒有受到莫雲澤結婚的影響。兩人約在雲南路一家官府菜館見面,費雨橋打量四月,在她臉上看不出端倪,只是她臉色不大好,人也消瘦得厲害,更顯得一雙眼睛黑沉沉的,深不見底。

    「最近在忙什麼,都瘦成這樣了,我一直找不到你的人。」費雨橋給四月的杯中斟酒,「問藍老闆,她說你辭職了。」

    「嗯,我出了趟遠門,請不動假就辭職了。」

    「那新工作呢?有眉目了嗎?」

    「正打算找。」

    費雨橋本來很想說:「來我公司上班吧。」又怕太唐突,於是轉移話題,一點也不想藏著掖著,「明天你會出席婚禮嗎?」他並未說明是誰的婚禮,因為不需要說明。四月用勺子挑著湯碗中的鱘魚,抬頭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垂下長睫,聲音低不可聞,「不去,你呢?」

    「我?」費雨橋笑出了聲,「你說莫家有可能邀請我嗎?」

    「那你今天請我吃飯的目的是什麼?」四月不經腦子地問了句。

    「求婚。」費雨橋也不經腦子地回答。說出這話,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瞅著四月,等著她給他臉色看。如果她把碗中的湯潑向他,他也不會覺得意外。

    不想四月臉上波瀾不驚,可以說是面無表情,「說說你的理由看。」

    「理由?」

    「當然,我要看你有多少誠意。」

    費雨橋的腦子不過用三秒鐘的停頓就辨別出她此話的真假,他放下手中的刀叉,認真地看著她,「誠意是顯而易見的,不然我不會這麼迫不及待地約你見面。」他清了清嗓子,儘可能的表達清楚,「這麼說吧,我十四歲時初見你,那時候你大概八九歲,這個我已經跟你講過了,從那時起我就在心底埋下了愛慕的種子,說愛慕可能有些不妥,畢竟我那時還是個不懂事的少年,而你還是個孩子,確切地說是喜歡吧。在此後漫長的歲月里,我對你的喜歡和想念慢慢成長為根深蒂固的愛情。也就是說,這種感情是經歷了時間的考驗慢慢累積的,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所以你大可不必懷疑我是腦子發熱一時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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