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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3:37:13 作者: 千尋千尋
    醒來時,滿室明媚的陽光。四月發現自己躺在柔軟的床上,她打量四周,是她之前住的屋子。她一時有些詫異,明明是睡在叢林裡,怎麼回到屋子裡了?

    臥室外有熟悉的腳步聲。然後門被輕輕推開,莫雲澤端著滿滿一碗湯進來了,見她大睜著眼睛,笑了起來,「醒了?我琢磨著你可能是快醒了,就把湯給你端來了,早上熬到現在的烏雞湯,很鮮呢,裡面放了人參。」

    四月這時已經從床上坐起來了,迷迷糊糊,仍覺得是在夢裡。「我怎麼在這兒?」她虛弱地看著莫雲澤,久久凝視著那張臉。

    莫雲澤將湯放在床頭柜上,坐在床沿,伸手將四月攬入懷中。「四月,對不起,我不該跟你吵架,你知不知道我都嚇死了,差點報警。」他吻著她的頭髮,輕撫著她的背,聲音陡然變得戰慄,「是我錯了,你怎麼懲罰我都可以,就是別離開我……這太殘忍了,比讓我死還殘忍……」

    四月後來才知道,莫雲澤在她出門半個小時後就開始尋找她,從下午找到晚上,最後沒辦法,只好去找裕山管理處的工作人員,請求支援。管理處非常重視,連忙召集村民打著火把上山尋找,一直找到凌晨,四月才被一個老鄉發現昏迷在一棵老杉樹下。莫雲澤悲喜交加,抱著四月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差點哭出來,然後在老鄉的帶領下到山下的衛生所對四月進行簡單的傷口處理。四月醒來時,其實已經是她走失後的第三日上午了。

    「醫生剛來給你檢查過,沒什麼大問題,就是要小心傷口別感染了。」莫雲澤看著四月把湯喝完,又拿出碘酒和藥棉,給四月腿上的傷口消毒。四月有一雙修長的美腿,只是因為腿上遍布傷痕,現在變得慘不忍睹了。有些傷口是藤蔓劃傷的,有些則是被林中的毒墳蟲叮咬的,又紅又腫,還奇癢難忍。

    「忍著點,可能有點痛。」莫雲澤小心地用碘酒擦試傷口,「千萬別用手去摳,也不要沾水,否則傷口會發炎的。」

    四月問他,「這雙腿是不是讓你很倒胃口。」

    「還好,就是看著心裡疼。」莫雲澤很小心,生怕弄疼了她,「別動,如果疼就吱一聲。」

    「你不怪我嗎?」四月像做錯事的孩子,乖乖地躺著不動。

    莫雲澤抬眼看了下她,「本來就是我的錯,怎麼能怪你呢?」說著又搖頭笑,「你小時候也是這麼淘氣吧?我聽我爸說過,有一次你跟你的小夥伴去公園的湖邊上玩,結果玩得忘了時間,後來又跟著同學去看電影。天都黑了,你媽媽到處找你,最後只在湖邊上找到你落下的書包。你媽媽還以為你掉進了湖裡,哭得死去活來,如果不是旁邊的人拉著,沒準自個都要往湖裡跳了。」

    四月也笑了起來,「你還知道這事啊,我都快忘了。」

    「最後你媽媽怎麼找到你的?」

    「我看完電影就自個回家了唄。」

    「媽媽沒有打你?」

    「沒有,就是抱著我哭,把我都嚇著了。」

    「你看,當失而復得的寶貝回到自己身邊,是捨不得打的。」莫雲澤看著她笑,眼底流淌著溫情,又佯裝板起臉,「不過下次如果再這樣,我肯定要了好揍你一頓的。」

    四月盯著他的臉,鼻端發酸,「雲澤,我再也不會離開你的。」吸了下鼻子,又道,「因為我終於懂得,面孔是誰不重要,關鍵是面孔之下的那顆心,還有包裹在心上的靈魂。」

    莫雲澤頓了下,抬頭望向她……

    「雲澤,其實我早該跟你坦白,你的面孔被毀、你遭遇的不幸都是我造成的,因為當年那場火……那場火就是我放的,無論你信不信,的確是我放的。我自己做過的事自己最清楚。我是個罪人,你看著我,我就是個罪人,你還愛我嗎?」

    四月一口氣說完這些話,背心都沁出了汗。

    終於說出來了!

    「你覺得那場火是你放的嗎?」

    「是我放的,我用蠟燭點燃的窗簾,然後火就燒起來了。」

    「蠟燭可以把那麼大一個梅苑燒成廢墟?」莫雲澤把碘酒瓶和藥棉放在床頭柜上,臉上風平浪靜,看著她,「你一直抗拒跟我在一起,就是因為這件事?」

    「是……是的。」

    「可那場火不是你放的。」

    「……」

    「是唐毓珍放的,她澆的汽油,她點的火,警方都結案了的,你卻為此背上枷鎖這麼多年,四月,這太不值了。」

    四月只覺虛弱,臉色白得駭人。她別過臉,合上眼睛,「你出去,我一個人待會兒。」

    夜晚,窗戶開著,四月側身睡在床上,看著窗外的白月光無法入眠。山裡的夜是寂靜的,同時也是喧囂的,此起彼伏的蟲鳴聲像是一場不間歇的交響曲,攪得人心緒煩亂。加之傷口隱隱作痛,四月換什麼姿勢都覺得難受。

    她赤腳下床,聽了聽隔壁的動靜,莫雲澤應該是睡了。他房間的門是虛掩著的,四月輕輕推門進去,好奇地張望他的房間,只見月光灑在床頭,勾勒出他側臥的身形,他的呼吸很輕微,四月一步步移向他,像走近一個夢。她輕手輕腳爬上床,在床的邊沿上睡下。

    忽然覺得很安心了,她能感知他的存在。經過叢林迷路的那一夜,她格外害怕獨處,夜那麼黑,她感覺自己隨時都會被吞噬,屍骨無存。至於那場火,她是真的不願意去想了。是她放的也好,不是她放的也罷,她已經困在這深淵太久,她只想解脫。而此刻,就像一個疲憊的旅人找到了靈魂的歸所,她終於可以卸下包袱,靜靜地靠近他了。

    多麼美好的夜晚,多麼迷人的月色……

    深重的倦意慢慢襲來,她想她終於可以睡著了。

    「四月。」枕畔突然傳來一聲輕喚。

    四月僵住身子,黑暗中瞪大眼睛,他在說夢話?

    可是顯然那不是他的夢話,因為莫雲澤隨即就翻身從後面擁住了她,他的呼吸溫柔地撲在她的脖頸,「你想好了嗎?」

    四月仍然動彈不得……

    「我等這一天已經等很久了。」他呢喃著,動情地吻上她的耳垂。

    早上,四月對著鏡子撲粉。不是撲臉上,而是撲脖子。真是很難看,脖子上那道暗紫色印痕令四月羞惱不已。

    「不用遮了,這個樣子挺好的。」

    莫雲澤不知何時走進浴室,站到了她的身後。

    「都怪你!」四月白他一眼。

    莫雲澤笑了,伸出雙臂將她圈進懷裡,將下巴抵在她的肩上,「這是我留給你的愛的印記,你是遮不住的。」

    四月從未見過莫雲澤發狠的一面,而且是在床上。他平日那麼溫存的一個人,怎麼到了床上就像變了個人似的?汗淚交織的糾纏中,他忘乎所以,恨不得將她揉入自己的胸膛和血肉,從此就和她融為一體,再也不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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