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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3:37:13 作者: 千尋千尋
正文 變臉記·莫雲澤(18)
更新時間:2010-8-14 8:39:54 本章字數:990
莫雲澤點點頭。
第二天適逢周末,莫雲澤帶四月去梅苑吃晚飯。那幾天剛好沈端端跟莫敬添去泰國旅行了,否則他也不會貿然把四月帶回梅苑,他知道端姐對四月並非如表面上的那麼熱絡,而四月對端姐也好似很生疏。四月先後見過端姐幾次,她覺得端姐對她很客氣,可能就是太客氣了,讓她愈發侷促。「四月,你真像你媽媽。」這是端姐說得最多的話。四月問莫雲澤:「端姐從前是不是跟我媽很熟,她為何總是提我媽媽?」
莫雲澤意味深長地答了句:「那是很正常的,因為過去在我們家,你和你媽媽是大家議論最多的。」
四月於是不再多話。
吃過晚飯,莫雲澤把四月叫進書房聊天。四月還是一進門就盯著牆上的那幅畫像看,喃喃自語道:「你們兄弟長得並不像。」莫雲澤坐在落地窗邊的沙發上,點燃一根煙,端詳著指間的菸頭,目光有些飄忽,「我們本來就是堂兄弟,何況……」
「何況什麼?」
莫雲澤的眸底閃了下,笑笑,「算了,不跟你說這些,很多事情你不必知道那麼多。」說著他轉過臉望向窗外,深吸一口氣,「再過些日子後山梨花就開了,四月,你要過來看。」
四月於是也將目光投向窗外的後山,春天的氣息撲面而來,雖然枝丫還是光禿禿的,但是冬天已經過去,不是嗎?
坐了會兒,莫雲澤駕車送四月回學校。因時間尚早,莫雲澤問四月想不想去外灘走走,每次都是這樣,一到分別的時候就很捨不得,總是想盡辦法跟她多待會兒。四月對他也並不抗拒,他說去哪裡,她一般會應允。只是外灘上的人很多,到哪兒都是人滿為患,莫雲澤不喜歡喧鬧,就將四月帶到路邊一家咖啡廳喝咖啡。
「要是怕晚上睡不著,可以喝些果飲。」他想得很周到,幫四月點了杯椰奶杏仁茶。他自己卻點了咖啡。四月問他:「你不怕睡不著?」
他聳聳肩,「反正喝不喝都睡不著,無所謂了。」
四月本來想問為什麼睡不著,終究沒問出口。每個人的內心都或多或少有些隱痛,夜深人靜的時候難免輾轉反側。睡不著,很多時候是因為寂寞。
咖啡廳有緩緩的音樂流淌。四月覺得音樂這東西對於寂寞的人來說是種蠱惑,聽著音樂,你會不知不覺將自己的心事說出來。四月每次面對莫雲澤,就覺得整個人都鬆懈下來了,她不必防著什麼,因為他是她的哥哥,是她在這世上僅有的血親。
正文 變臉記·莫雲澤(19)
更新時間:2010-8-14 8:39:55 本章字數:945
「我曾經做過一件讓我一輩子都不能原諒自己的事情,所以我經常失眠。」這樣的話說出來,四月自己都嚇一跳。
莫雲河輕輕攪動著杯中的咖啡,看著她,等著她繼續說。
「我罪不可赦。」
「我每一天都在贖罪。」
「可是我知道,這輩子我都贖不了自己的罪孽。」
「你說我死後會不會下地獄?」
莫雲澤靜靜地看著她,一直看著她,幽暗的眼眸仿佛夜空下的海,讓人望不見底。他自始至終沒有問四月到底犯下了怎樣的罪孽,他只是說:「四月,相對於我們家,你和你母親無論犯過什麼樣的過錯,都算不了什麼。」
四月心底立即拉起一道防線,他為何將這兩件事聯繫起來?她並沒有說她犯下的過錯跟他們家有關係,他是不是知道什麼?
「也許我今晚說得太多了。」她掩飾地低下頭。
「那你願意聽我說嗎?」莫雲澤的臉在咖啡廳的燈光下,透著一種匪夷所思的夢幻感,大約跟他眼中陡然閃爍的異樣神采有關係,他不知怎麼突然變得有些激動起來,「聽你說了這麼多,我突然也想講講我的故事。」
四月久久地凝視著他。
「四月,你有喜歡過一個人嗎?就是那種無論經過多長時間,那個人始終沒辦法從你心底隱去。你有過這樣的體會嗎?我就有過。很多年前我就喜歡一個女孩子,可是她並不知道我的存在,一直都是我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默默注視著她。那時候她很小,我也年輕,我不知道我為什麼那麼喜歡她,就是想看她。四月,我想這種折磨你是不會理解的,她就像是一個夢,看著像是在身邊,卻無法觸及。我怕靠近她,怕驚擾她,總是和她保持著相當的距離,因為我怕她發現後會離我遠去……後來她長大了,我也成熟了,再見面時我以為我能很坦然地面對她,可事實是我做不到,我不知道為什麼一面對她就很絕望,因為我知道我跟她沒有可能,一點點的可能都沒有。四月,你有過這樣的絕望嗎?」
四月點點頭,眼眶一熱,幾乎就要落下淚來。她怎麼會不絕望?容走了,連她靠近那棵樹都沒有了可能,如果哪天那棵樹被那宅子的新主人砍了,她跟容的一切都灰飛煙滅了。她怎麼能不絕望!
「最絕望的還不是這些,我最絕望的是她根本就不認識我……」
正文 變臉記·莫雲澤(20)
更新時間:2010-8-14 8:39:57 本章字數:1090
「為什麼不認識你?」
「因為我的臉做過手術。」
四月細細地打量他,心下驚嘆,「可是一點都看不出來,真的。」
「歷時三年,前後做過不下兩百次大大小小的整形,耗費的金錢無從計算,當然看不出手術的痕跡。」莫雲澤轉過臉,胸膛劇烈地起伏,仿佛在克制著什麼,「只是,你難道不覺得害怕嗎?我的臉並不是我自己的……」
四月終於抑制不住滿眶的淚水,哽咽道:「哥哥,那一定很疼是吧?」
三年,上百次手術。這該是怎樣的地獄折磨!
「別哭,哥哥已經疼過了。」莫雲澤伸手替她拭淚,只覺她的臉冰涼,「我能活著站在你的面前,連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真的不可思議,我曾那麼嚮往過死亡的……可是我活下來了,很多的事情我一時沒法跟你說清楚,怕太突然,讓你沒法接受。但是請你相信,我會給你一個明明白白的交代,也會好好安排我們的未來,我九死一生掙扎到現在,不會輕易放棄的,誰也阻止不了我,我連死都不怕,還怕誰。」
3
翌日清晨,茫茫濃霧籠罩著梅苑。推開窗戶,大團大團的霧被風裹進來,一股cháo濕的寒氣讓莫雲澤不由打了個寒噤。他還穿著睡衣,面容憔悴。又是一夜未睡。在浴室里,他面對鏡子看了很久,七年了,鏡子裡的那張臉還是讓他覺得如此陌生。肌膚其實是很光潔的,絲毫看不出手術的痕跡。只是膚色過於白淨,很多時候,莫雲澤覺得這張臉像死人。
事實上,這的確是一張死人的臉。
因為進行異體換臉,供體本身就是來源於死人,其原理就是揭下供體(死人)的臉皮,移植到他嚴重毀損的臉上。而為了尋找一張跟他年紀相仿且完美的臉,三叔莫敬添可謂花了大本錢。當時他們已經到了美國,將近一年時間裡,三叔派人從一具具冰冷的屍體中尋找,可以說找遍了大半個美國的醫學院和科研機構。但長期浸泡在福馬林液體中的屍體,原本紅色的血管和皮膚附帶的肌肉、脂肪都呈現出青白色,移植後膚色勢必是不自然的。最麻煩的是屍體還必須是東方人,這極大地增加了尋找供體的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