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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3:32:37 作者: 李不乖
    這麼想著,南安更心軟了:「算了,你早點睡吧,我再忍幾天,看看情況再說。」

    「你可別忍著忍著就想起上輩子的孽緣來了……」桑嬈打了一下午軍體拳,確實有點累了,嗤嗤笑著打趣她兩句就掛斷了電話。

    南安也累了一天,在走廊上站了一會兒,被晚風吹得有點犯困,剛要回去洗澡睡覺,耳邊突然響起一陣歌聲:「Never mind,I'll find someone like you……」

    她新換了來電鈴聲,略顯暗啞的女聲在夜裡聽起來格外孤寂,許陌上的名字橫亘在屏幕中間,像一個模糊的暗示,更像一句簡短的預言。

    「睡了嗎?」

    這是他的第一句話,那麼隨意,隨意得好像他每天都會打電話過來。

    南安想笑,又覺得這個念頭很荒謬,於是很冷淡地答:「還沒。」

    「軍訓結束了嗎?」許陌上不在意她的冷淡,話音里含著笑意。

    「還沒。」南安的聲音軟下來,但並不是十分的軟,隱隱還有股緊繃的勁,像黏牙的牛軋糖,「有什麼事嗎?」

    那頭靜了片刻,響起打火機的「咔噠」聲,許陌上似乎吸了一口煙,再開口的時候聲音有點悶悶的:「也沒什麼,我明天要去趟安城,想問問你那邊有什麼好吃的。」

    南安沒反應過來,大概過了兩秒鐘嘴角才抽動了一下:「我剛來,還不知道。」

    「那好吧。」許陌上嘆了一口氣,很惋惜的樣子,「那你早點睡。」

    「……哦。」

    這是許陌上第一次打電話過來,卻只說了幾句毫無營養的廢話,南安洗了澡爬上床,抱著枕頭想了半夜,最後只能把它理解為對方一時的心血來潮。

    此時她還沒有意識到,這種心血來潮已經足以讓自己輾轉難眠了。

    自從年初那場大病以後,南安發現桑嬈送的黑水晶好像失靈了,是以,不管她怎麼每天對著它默念求雨,軍訓期間的天空依舊艷陽高照,萬里無雲。

    下午的十分鐘休息時間,陸錦拼命往臉上抹防曬霜,嘴裡嘟嘟囔囔的:「你們兩個也太過分了吧?這麼多天一點都不見黑,氣死我了。」

    南安歪著腦袋在補覺,她的話自然只有蘇韻來接:「你也沒黑多少啊,再忍兩天就好了。」

    陸錦抹好了防曬霜,抓著蘇韻的手腕跟自己比了一下,不禁悲從中來:「你到底吃什麼長大的啊?白成這樣,我媽媽天天做美容也沒你這麼白。」

    蘇韻似是有些不習慣這種肢體接觸,聽見操場上教官的吹哨聲,立刻笑著抽回手,轉頭去拍拍南安的肩膀:「集合了,別睡了。」

    南安一個激靈醒過來,一手戴上帽子一手拉著蘇韻匆匆朝集合地點跑,生怕遲了要被罰做伏地挺身。

    陸錦抱著胳膊落在後面,老大不樂意地撅嘴,直到人群里的南安回頭對她招手才緩和了表情,捋捋滿頭醒目的彩虹色頭髮,拎著帽子大步往前走。

    今天的最後一個訓練項目是匍匐前進。

    午後的陽光最是熾烈,鋪滿草皮的操場早就曬得滾燙,趴上去已經夠難受了,更別提還要隨著口令匍匐前進,一連串動作做下來,從手肘到大腿都火辣辣地疼,陸錦第一個撐不住,被旁邊的助理輔導員扶著坐到了樹蔭下。

    有她開頭,隊伍里陸陸續續少了好幾個女生。

    蕭倦和阮北寧下午有必修課,沒辦法過來,南安生怕蘇韻又像高中的時候那樣累倒,趁著教官給其他人調整姿勢,頻頻朝蘇韻使眼色讓她和自己一起去休息。

    蘇韻想起樹下的陸錦,搖搖頭,回給南安一個安慰的眼神。

    南安正想著乾脆幫她打個報告算了,驟然聽見教官在喊自己的名字,手臂的勁一松,上半身重重趴下去,下巴磕在粗糙的草皮上,差點咬到舌頭。

    「有人來看你。」教官彎腰把她扶起來,指了指跑道邊的一棵大槐樹,「去休息一會兒吧。」

    南安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渙散的目光一點點聚焦,看清了對面那片斑駁的樹影,也看清了樹影中朝她微笑的許陌上。

    剎那間,仿佛有什麼東西在胸腔里碎裂,融化,而後被陽光煮沸,騰騰的熱氣直衝口鼻,濡濕了乾涸已久的眼眶。

    南安眨眨眼睛,緩緩摘下頭上的帽子,忍著全身摔打出來的疼痛用盡力氣往前飛奔,如同急欲投林的飛鳥,電閃雷鳴不躲避,跌斷了翅膀也在所不惜。

    許陌上靜靜望著烈日下那個一瘸一拐的身影,臉上的笑容漸漸淡下去,淡得幾乎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心神震盪的錯愕。

    黛色的眉,通紅的眼,咬出牙印的紅嘴唇,奪眶而出的眼淚,沾滿塵埃的閃亮的汗水,一切的一切,都讓他驚心動魄。

    那張臉,那張十八歲的,狼狽的,阮南安的臉,他一輩子也忘不了。

    ☆、距離

    「還要紙嗎?」

    微風輕輕拂過頭頂蒼翠的槐樹,樹葉嘩啦啦響成一片,許陌上把手裡的紙巾往前推了推。

    南安略略止住了哭聲,不客氣地又抽出一張來擦眼睛,擦完了就團成團塞進口袋裡,瓮聲瓮氣地問:「你怎麼來了?」

    「要回去了,順路過來看看你。」許陌上擰開一瓶水遞給她,伸手要從口袋裡摸煙,想了想,又作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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