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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3:32:37 作者: 李不乖
桑嬈被他看得頭皮發麻,正想向蕭倦求救,懷裡醉得只會傻笑的南安卻突然開口了:「他們高興啊……我也高興……」
她顯然還沒有清醒過來,完全搞不清狀況,還笑著在阮北寧臉上戳了一下:「你不高興嗎?」
「我當然高興。」阮北寧伸手撥開她臉上亂糟糟的頭髮,盛了一碗剛熱好的湯,像哄小孩一樣哄著她,「你把這個喝了好不好?」
南安看看阮北寧,又看看桑嬈,也不知道到底搞清楚狀況了沒有,居然真的乖乖捧著碗喝起了湯。
蕭倦趕緊把滿滿一杯酒塞到阮北寧手裡,語氣聽起來活像在逼良為娼:「你快喝啊!」
桑嬈看著待宰小羊羔一般的阮北寧,心裡恨死南安和宋涼這對闖禍精了,掙扎了好半天,咬咬牙,也加入了勸酒大隊:「喝吧。」
三杯酒下肚,啤酒泡沫在胃裡翻騰著衝進血管里,阮北寧整張臉霎時間紅成了豬肝色,擺擺手表示自己實在喝不下了,晃晃悠悠走到客廳,立刻癱倒在沙發上不省人事。
餐廳里,蕭倦和桑嬈對視一眼,不約而同長舒了一口氣。
蘇韻瞥了一眼牆上的掛鍾,用手肘碰碰蕭倦:「不早了,你快吃吧,吃完了還要回家呢。」
蕭倦頭腦還算清醒,一邊扒飯一邊偷偷用餘光觀察喝完湯就繼續傻笑的南安,半碗飯下了肚,終於忍不住扭頭向桑嬈打聽情況:「她是不是真有什麼事啊?送信的那個?」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過年的時候還差點說漏嘴。」桑嬈挑挑眉毛,抽了張紙巾給南安擦嘴,很小心地控制著音量。
「我那是瞎猜的。」蕭倦夾了一塊魚,一點點把刺挑乾淨了才送到蘇韻嘴邊,看著她吃了,馬上又夾了一塊細細挑刺。
一連投餵了幾塊魚肉,蘇韻也吃飽了,蕭倦沉吟了一會兒,還是覺得不太放心,放下筷子繼續追問桑嬈:「你們就打算一直這麼瞞著北寧?」
桑嬈嘆了一口氣,兩根手指揉著眉心,滿臉苦惱:「不是瞞著他,是不好說。」
蕭倦想了想,覺得暫時也想不出更好的解決方法,加上喝了酒,腦袋有點暈了,乾脆拉著蘇韻推開椅子,準備趁著自己還清醒的時候把她安全送回家再說。
路過擺著照片的陳列架的時候,他停了一下,扭過頭很小聲地勸了桑嬈一句:「我覺得還是趁早跟他坦白吧,越晚知道他就越生氣。」
他們一走,屋子裡立刻靜下來。
餐桌上杯盤狼藉,所有的菜都涼了,只剩下那碗熱過的排骨湯還散發著裊裊的香氣,卻沒人再去嘗。
這天晚上,家裡真正睡好的人只有阮北寧。
南安被拖著去沖了個澡,在床上翻來覆去的不肯睡覺,桑嬈耐著性子哄了她好一會兒,直到對方抱著被子念著宋涼的名字沉沉睡去,才有空下樓收拾殘局。
剩菜全部用保鮮膜裹上,和啤酒一起放進冰箱裡,碗筷拿到水槽一樣一樣沖洗晾乾,桌子也擦得乾乾淨淨,等桑嬈拖著疲憊的身體完成最後一項洗澡的工程,已經是凌晨時分了。
阮北寧依舊窩在沙發里昏睡著,連姿勢都沒變過。
桑嬈一邊擦著頭髮一邊悄悄坐到他身邊的地板上,慢慢放下手裡的毛巾,雙手撐著下巴,對著他的臉輕輕吹了一口氣。
他的睡相很好,一隻手枕在腦後,另一隻手乖乖搭在胸前,眉心舒展,臉上還帶著淡淡的笑意,嘴唇微張,毫無防備的樣子比平時多了幾分稚氣。
桑嬈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些小時候的畫面,清晰的,緩慢的,寂靜的,像是某部文藝電影裡的長鏡頭。
那時父母都不在家,晚上她一個人害怕,阮北寧就會帶著南安來陪她,有時候陪得太晚了,也會留下來過夜,南安和桑嬈睡在床上,阮北寧就裹著毯子縮在床邊守著她們。
半夜起床上廁所的時候,桑嬈總會不小心踢到床邊的阮北寧,他睡得淺,被她一碰就醒了,迷迷糊糊從地上爬起來,揉著眼睛把她送到洗手間門口,然後靠著牆等她出來。
南安從小就怕黑,桑嬈也一樣,南安床頭的那個小燈她也有一盞一樣的,不記得是阮北寧哪一年送的,已經用了很久了,燈泡都換了好幾個,燈也罩有些褪色。
可她還是很喜歡。
那盞暖色的小燈一直亮在她的床頭,就像阮北寧和南安一樣,陪著她度過了許多個孤獨與恐懼交織的夜晚。
極靜的夜裡,窗外響起汽車碾過路面的聲音,顯得格外突兀,沙發上的阮北寧皺著眉頭翻了個身,嘴裡含糊不清地呢喃著什麼,桑嬈迅速從回憶里抽身,悄悄湊了上去。
聽清了他的囈語,她起身從茶几上倒了一杯水,跪在地上慢慢托起他的肩膀,用水杯的邊沿輕輕碰了碰他薄薄的嘴唇:「喝吧。」
阮北寧就著那隻手艱難地啜了幾口水,努力撐開眼皮,看清了燈光下濕著頭髮的桑嬈,立刻笑著朝她擺手,嘴唇微翕,聲音沙啞得很好聽:「我今天就睡這裡好了,你也快上去睡吧。」
「我這就去。」
桑嬈放下水,拿起沙發扶手上的毛毯蓋到他身上,手指輕輕撫過他胸口的布料,眉眼低垂,斂去了平日裡的飛揚跳脫,透出一種極少見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