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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3:32:37 作者: 李不乖
南安急急拉住他的袖子,還是不能接受自己的初次約會才剛開始就被迫結束的事實。
宋涼又笑著捏捏她的臉,聲音暖得像三月里和煦的陽光:「你乖乖的,開學見。」
南安重重「嗯」了一聲,一點點鬆開手,伸長脖子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外,絲毫沒有注意到桑嬈已經坐回自己身邊。
☆、怦然
匆匆見了宋涼一面,南安冬眠的時間變得越來越長,新年的爆竹聲就在她昏昏沉沉的睡夢中逐漸歸於平靜。
阮北寧不忍心打擾她「苦讀」,年前就一個人包攬了家裡的衛生,過了除夕,又一個人拎著禮物出門拜年。
大年初三,南安起來吃過早飯就回房繼續睡覺了,阮北寧收拾好廚房,換了身嶄新的衣服,獨自去了蕭倦家拜年。
中午自然是在那裡吃飯,飯後他又習慣性去收拾碗筷,蕭倦立刻上來勸,表姨卻充耳不聞,蕭倦又拗不過他,最後兩個人一起把碗洗了。
從蕭倦家出來,阮北寧手裡還拎著一份年禮,轉道去了城東的桑嬈家。
桑嬈的父母勉強湊在一起過了個年,不到三天就又吵起來,摔了碗筷不歡而散,阮北寧去的時候,桑嬈正一個人蹲在地上收拾摔碎的碗碟。
大門沒關,北風灌滿了整間屋子,一直涼到心底,阮北寧早就習慣了這種場面,進了門,放下禮物,一把拉起桑嬈,推著她到旁邊坐下:「我來吧,你別傷了手。」
桑嬈也不跟他客氣,扯了張紙巾擦擦手,坐到凳子上,肩膀一抖一抖的,聲音又尖又冷:「他們兩個,說好了過年期間不吵架,大中午的為了水煮魚里放不放香菜就打起來了,神經病吧!簡直就是神經病!」
阮北寧嘆了一口氣,低著頭一塊塊往垃圾桶里扔碎瓷片和灑出來的菜,又熟門熟路地到衛生間裡擰了抹布,蹲下來擦拭地板上的湯湯水水。
桑嬈漸漸安靜下來,怔怔地盯著他沉靜單薄的背影,覺得鼻子酸酸的,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喉嚨里的哽咽:「你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吃飯了沒有?」
阮北寧拿著抹布的手頓了一下,表情卻很平靜:「在蕭倦家吃過了。」
桑嬈愣了一會兒,猜到他肯定又在那邊受了委屈,跟自己是同病相憐,頓時捂著臉小聲抽泣起來。
手指還是髒兮兮的,沾滿了菜湯油膩的味道,她越發覺得厭煩,抽泣聲漸漸演變成毫不掩飾的大哭,為阮北寧,也為她自己。
阮北寧嘆了一口氣,放下手頭的事情快步走到她面前,慢慢伸張開雙臂,環住她顫抖的肩膀。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才能讓她好受一些,只能像之前的很多次一樣,一下一下輕輕拍著她的後背,撫平她的委屈和憤怒。
桑嬈的臉緊貼在他的胸口,聞著他身上熟悉的洗衣粉香氣,眼淚一顆顆融進溫暖的毛衣里,然後,聽見他低沉溫和的聲音:「去我家吧,我做飯給你吃。」
桑嬈吸吸鼻子,聲音悶悶的,帶著柔軟的依戀:「我想吃糖醋排骨。」
「好,你去洗個臉,我把這裡收拾乾淨我們就走。」阮北寧整理好她的亂糟糟的短髮,蹲下來一點一點給她擦眼淚。
她哭得傷心,癟著嘴,眼睛也紅紅的,臉上糊滿了眼淚,看上去可憐極了,他忍不住揶揄她:「這麼大的人了,還像小孩一樣,丑不醜?」
桑嬈瞪他一眼,一路小跑著去洗臉,衛生間裡水聲嘩嘩,很快就響起她大聲哼歌的聲音。
她一向豁達,天大的事也只哭那麼一會兒,哄一哄,立刻又是陽光燦爛的樣子,這是一種很強大的自愈能力,既珍貴又讓人心疼。
阮北寧想起表姨冷冰冰的面孔,苦笑著搖搖頭,繼續清理地上的油污,沒有察覺到衛生間門口有人悄悄探出半個頭,目光灼灼地望著他。
記憶里,桑嬈的父母好像總有吵不完的架,隨著她的年齡增長,吵架又慢慢變成了打架,兩個人經常吃著吃著飯就突然掀翻桌子大打出手。
桑嬈外表再不拘小節,到底還是個女孩子,每次父母當著她的面怒罵對方,甚至拳打腳踢的時候,她都只能站在一地狼藉里不敢出聲,生怕戰火殃及自身。
南安去她家玩的時候,好幾次撞見這樣的場景,當機立斷把她拉走,可是那時南安還借住在表姨家裡,不敢隨便帶她回去,兩個女孩就在附近的公園裡坐著,直到天黑時阮北寧打著手電筒找到她們。
桑嬈哭累了就容易犯困,阮北寧只好讓她伏到他背上,然後一手牽著南安,一手拿著手電筒,慢慢往她家走。
那時的阮北寧也不過十一二歲,一路背著跟自己差不多高的桑嬈,還有力氣逗她:「桑嬈你要多吃點飯啊,這麼瘦巴巴的,硌得我肩膀疼。」
一旁的南安立刻提議:「桑嬈,你以後乾脆嫁給我哥算了,他做飯可好吃了,保證把你養得白白胖胖。」
桑嬈趴在阮北寧背上昏昏欲睡,聽了這話也不作聲,兩隻手緊緊摟著阮北寧的脖子,目光落在前面手電筒射出的光束上,很快就安安穩穩地睡著了。
那時候,誰也沒有把南安的戲言當真,阮北寧還告誡她不許亂說,小心桑嬈生氣。
他不知道,桑嬈並沒有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