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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3:32:37 作者: 李不乖
    南安猛地一伸手,把手邊一整袋核桃都塞到她懷裡:「這些剝好了都歸你,快說!」

    桑嬈心滿意足地抱著核桃,回頭看了一眼廚房,跟地下接頭似的,神秘兮兮地湊到南安耳邊:「我今天在商場碰見他了,他跟他媽逛街呢,沒敢多說什麼,就讓我告訴你,明天早上他在主街的圖書館等你,讓你把寒假作業帶上。」

    南安心頭大喜,笑著抱住桑嬈的頭,在她臉上狠狠親了一下:「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誒誒!你放開我,少占我便宜。」桑嬈捂著臉從她懷裡掙脫,往旁邊挪了一點,想了想,看她的目光里又多了幾分擔憂,「唉,你就自求多福吧。」

    南安臉上的喜色一滯:「怎麼了?」

    「也沒什麼,就是宋涼他媽媽啊。」桑嬈撐著下巴,努力回憶當時的情景,「我才跟宋涼說了兩句話她就衝過來了,我跟她打招呼她也不理,拉著宋涼就走了,好像我是拐賣她兒子的人販子一樣。」

    南安聽著聽著,慢慢皺起眉頭,心裡開始打鼓:宋涼說過,他父母對他管教很嚴厲,萬一他們偷偷見面的事被發現了……後果肯定不堪設想!

    桑嬈還沒說完,接著發表看法:「反正我就覺得她很不好惹,兇巴巴的,看著比蕭倦他媽還刻薄呢。」

    話音剛落,阮北寧端著菜從廚房出來了。

    他只聽見最後一句話,一邊往餐桌走一邊忍不住教育桑嬈:「別亂說,表姨再怎麼樣也是長輩,是蕭倦的媽媽,可不許背後議論人家。」

    桑嬈被他嚇了一跳,立刻乖乖點頭,起身去廚房幫忙拿碗筷。

    沙發上只剩下還沒回過神的南安。

    核桃堅硬的果殼硌在皮膚上,有輕微的痛感,她鬆開手,盯著手心印出的深深淺淺的紋路,剛才的雀躍和興奮頃刻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仿佛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從頭頂明晃晃的燈光里伸出來,拽著她的思緒,拉扯著一直往更深更黑的恐懼里去。

    這天晚上桑嬈吃過晚飯就回家了,南安身邊沒了說話的人,趴在床上寫了一篇詞不達意的散文,直到凌晨時分才卷著被子迷迷糊糊睡過去。

    第二天一早,還沒等調好的鬧鐘響起,她就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準備出門去見宋涼。

    再多的惴惴不安,也會被即將見面的喜悅沖淡。

    事實上,這個年紀的女生根本不需要過多的修飾,滿臉的膠原蛋白就是她們最好的化妝品,儘管如此,南安還是穿著她最喜歡的那件小斗篷在衛生間的鏡子前站了很久。

    她的頭髮繼承了父親的自然卷,又厚又密,長長的一卷,稍不注意就會打結,所以平時都是扎著馬尾,但是此刻,端詳著鏡子裡的自己,她怎麼看都不滿意,踟躇片刻,還是解開了束髮的皮筋。

    聽到南安要去桑嬈家,阮北寧不疑有他,只叮囑了幾句「別太晚回來」之類的話就放她出門了。

    圖書館離南安家只有十幾分鐘的路程,正值上班高峰期,她懶得騎車,乾脆一路跑著去。

    她跑得又快又急,步履凌亂,在人群中左突右沖,柔軟的衣擺隨風擺動,蓬鬆的長髮高高揚起,姿態稍顯狼狽,滿臉的欣喜卻不曾減退。

    看見路口那個熟悉的白色身影,她緩了緩呼吸,隨即更快地衝過去,張開雙臂撲進對方懷裡,撲得他差點站不穩。

    「你不是說在圖書館見嗎?」南安臉上洇著淡淡的潮紅,呼出的熱氣在眼前凝聚成一團明朗的白雲。

    宋涼緊緊抱了她一會兒,伸手去擦她額上細細的汗,語調柔和,一如往常:「我來早了,就到這裡逛逛。」

    他的手指有些涼,貼在劇烈奔跑之後燥熱的皮膚上,有種說不出的舒服與妥帖,南安喘勻了氣,牽住他另一隻手晃了晃,笑著問:「你不是要去圖書館嗎?我陪你去。」

    「不去圖書館,我帶你去別的地方。」宋涼握著她的手指呵了一口氣,再看她笑起來眉眼彎彎的樣子,輕輕捏了捏她的手心,「街上這麼多車,你跑什麼?」

    「我怕堵車啊,前面那條路老是堵車。」

    「那就慢慢走,不要跑,我都說了會等你,你急什麼?」

    「誰急啦?」

    南安一雙眼睛生得極好,眼角微微上挑,已經初見嫵媚凌厲的韻致,瞳孔卻明淨黑亮,透著一股孩童般的稚氣,宋涼被她這么半嗔半怒地斜睨著,心跳都漏了一拍。

    「是我急,行不行?」他低低說著,語意婉轉,卻又昭然若揭。

    南安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不不不,是我急是我急!」

    話還沒說完她就覺得不對,果不其然,對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連這個也要跟我爭啊?」

    南安捋了捋耳邊散落的長髮,也跟著笑起來,一雙明眸在冬日的暖陽下閃閃發著光:「的確是我更急啊,你不知道嗎?」

    後面那句話聽起來有幾分嗔怪的意味,像是在埋怨,又像是撒嬌,她知道這樣不妥,可即使再不妥,她還是要說。

    其實,她並不擅長吐露心事,更不懂得如何撒嬌。

    年幼時借住在表姨家,她時常覺得委屈,卻不知道該跟誰說,該如何說。好不容易從那個家裡搬出來了,又發生了送信的事,在阮北寧的告誡下,她很是憋屈了一段時間,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陷入一種怪圈----哪怕對方願意問,她也不願意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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