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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3:32:37 作者: 李不乖
南安愣愣地看著對方,被那一抹微笑晃花了眼,好半天才囁嚅著叫出他的名字:「宋涼……」
他今天穿了一件米白色的大衣,脖子上圍著同色系的圍巾,清朗的面容映著初冬的朝陽,像一塊通透的玉石,周身都散發著溫潤的光暈。
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牛仔褲上那一大塊被車輪撞過的痕跡。
南安眨眨眼睛,努力把視線從他臉上移開,落到他膝蓋處那塊突兀的污痕上,情緒一瞬間跌到了谷底:「對不起……」
「不要緊的。」宋涼臉上沒有絲毫不快,反而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了一圈,「你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南安低著頭不敢看他,半張臉被臉上厚厚的圍巾包裹著,聲音聽起來悶悶的沒什麼精神,「你的腿……」
「沒關係,我穿得多,沒撞疼。」宋涼笑著拍拍褲子,扶起地上的單車檢查了一下,推到南安面前,修長的手指輕輕敲著剎車的位置,「有空去修一下吧,剎車失靈,萬一受傷就不好了。」
南安面紅耳赤地接過車把手,胸口有一股氣四處亂竄,感覺自己馬上就要哭出來了。
「然後呢然後呢?」
臨睡前,桑嬈捧著阮北寧剛剛送上來的牛奶斜倚在床邊,搭在床沿的兩隻腳輕輕晃著,正興致勃勃地等著聽下文。
「然後我下午就把車送去修了啊。」南安一邊擦著濕頭髮,一邊摸出枕頭下面的空調遙控器把溫度又調高了幾度,看上去還是懨懨的。
桑嬈「嘖」了一聲,放下杯子湊過去,單手叉腰,另一隻手用力戳著對方濕漉漉的頭,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這就完了?你沒跟他多說幾句話嗎?」
南安捂著頭瞪她一眼,心裡煩躁極了,語氣就有些硬梆梆的:「當時都快上課了,我本來就撞了人家,難道還要害他遲到嗎?」
「我也不是這個意思啦……」桑嬈訕訕地撓撓頭,搬了把椅子在她身邊坐下,「可是你老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啊,天天上課偷窺人家,眼珠子都大了一圈,有什麼用呢?」
「我也不是什麼都沒做啊。」南安也知道自己是在遷怒桑嬈,輕輕捏了捏她的手以示安慰,又小聲為自己辯解,「我不是加了他的QQ嗎……」
桑嬈眉毛一挑:「他也沒上過線啊。」
南安哽住了一口氣,耷拉著眼睛,徹底沒話說了。
桑嬈一把扯下她頭上的毛巾,繼續苦口婆心地做思想工作:「你就不能跟蕭倦學學,拿出點實際行動?」
南安不以為然地瞥她一眼:「放學路上尾隨還是上學路上攔截?這種事我可做不出來。」
「什麼亂七八糟的。」桑嬈不耐煩地揮揮手,像是在趕蒼蠅,「我是讓你學他好的地方,誰讓你去當跟蹤狂了?」
南安沉吟片刻,表情呆滯,像對著一道解不出來的數學題,毫無頭緒。
具體問題具體分析,桑嬈腦子轉得飛快,開始循循善誘:「蕭倦從小跟我們一起長大,他是什麼性子你最清楚了對不對?」
南安輕輕點頭,老老實實掰著手指細數起來:「鬧騰,沒腦子,人來瘋,但是他很善良啊,對朋友也很真誠,有什麼事從來不跟我們藏著掖著……」
「對了!就是真誠!」桑嬈激動地打了個響指,語速都變快了,「你也知道,蘇韻這人一直獨來獨往沒什麼朋友,又不敢主動跟別人接觸……」
「等等。」南安皺了皺眉,忍不住打斷她,「你哪隻眼睛看到她不敢了?」
桑嬈很不耐煩地「嘖」了一聲,等南安乖乖閉嘴才接著說下去:「很難理解嗎?她自卑啊,怕被人家看不起啊,你覺得她是不想,甚至是不屑跟別人接觸,可是蕭倦看得很清楚,他知道她不敢,所以主動出擊,很努力很努力地去幫她,關心她,問題自然就解決啦。」
沒有人願意永遠活在孤獨里,接受這樣一份飽滿純粹的善意,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桑嬈從小在父母的吵架聲中長大,早就養出了一身粗糙的男孩習性,南安聽她分析起來頭頭是道,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目光又是敬佩又是崇拜:「那我現在該怎麼做呢?要像蕭倦一樣主動出擊嗎?」她咽了一口唾沫,暫時放下了彆扭的自尊心,實話實說,「我不敢誒。」
說真的,哪怕被表姨差別對待了十幾年,南安也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羨慕過蕭倦,羨慕他的大方爽朗,羨慕他從不遲疑也從不掩飾的真誠直率,還有那種短時間內就能和其他人打成一片的親和力。
如果她有蕭倦一半的勇氣和果斷,眼前的難題就能迎刃而解,她就可以拋去那些捉襟見肘的侷促,大大方方朝宋涼走過去。
可她不是蕭倦,而是那個冷淡的,膽怯的,扭捏的,看起來很難相處的阮南安,一個對感情束手無策的笨女孩。
這天晚上桑嬈睡得很早,不到十一點就抱著枕頭髮出了輕微的鼾聲,像是刻意給南安留下單獨思考的時間。
南安坐在空調的正下方靜默良久,直到暖風烘乾了頭髮,才輕手輕腳地打開書桌抽屜,找出了紙和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