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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哪裡都行，無所謂，北方的學校報了兩個，南方的報了三個。我爺爺奶奶不想讓我去南方，逼我報了兩個北邊的，北京一個，天津一個。」江涵看著地上灑下來的斑駁陽光發呆，它們從密集的樹葉間穿過來，竟也錯落有致。

    對她來說上不了z大，去哪兒都一樣。

    「希希，要不我們一起去北京吧?」梁心芽眼裡放著光。

    「r大我是沖一衝的，很大機率中不了，我應該會去天津讀書。」江涵抿嘴笑笑。

    「你們要是都去北京，那我不考慮上海了。」張哲天吃完瓜，消了暑氣，滿心歡喜地擺了一個二郎腿的坐姿。

    「怎麼不報兩個北京的學校?」蘇炑問江涵。

    「天津那個學校，我也很喜歡，小學時候的夢想是它。」江涵說完，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又拿起一瓣瓜。

    張哲天噗嗤一聲笑出了聲：「看不出來，很有情懷啊。」

    江涵掃他一眼，專心吃瓜。

    艷陽下，人人各懷心事，高考結束，真的不是完結，而是另一段新生活的開始。

    第41章 寒冬落雪香(1)

    八月初，一切塵埃落定。

    蘇炑去了北京某重點大學學通信工程專業，江涵被天津一所重點高校的金融專業錄取，梁心芽無視北京高校比別的學校多高出的地理優勢分，毅然決然地去了北京某所普通的二本學校，心儀的幾個經濟管理類的專業沒錄取她，被她報的最後一個湊數的志願通信工程錄取了。張哲天出高價學費去了北京的一所三本大學。

    報導那兩天，不像歐陽當初的獨自遠行，家裡的小皇帝和小公主離家的時候都拖家帶口，小區這幾戶人家仿佛組團去北京旅遊，梁心芽一家幾乎逛遍了北京的各大著名景點和名勝古蹟，剛到西站，人生地不熟，他們先打車去了梁心芽的學校。計程車師傅看出他們是來送孩子上學的，和他們閒聊，給他們介紹北京。遇到通暢的路段，小汽車飛速行駛，遇到擁堵的路段，車海浩浩蕩蕩，一眼望不到頭。遇見某高樓，司機眉飛色舞地給一家人講著這就是新聞上很火的在樓頂建房屋的現場，正在拆，說空中樓閣怕是建不成了。梁心芽興奮起來，她覺得自己正在離一些東西越來越近。徐小麗給梁心蕊洗腦將來要像姐姐一樣來帝都。梁心蕊次次反駁表示自己要去一個山清水秀、層巒聳翠的南方城市，梁心芽望著窗外寬敞的大道，高聳的樓群，現代化的建築與歷史悠遠的古城氣息相得益彰。她也曾為南方城市的山光水色和人間天堂動過心，但一切卻在冥冥之中把她推到了這裡。

    這裡有金碧輝煌、莊重威嚴的故宮，蜿蜒著綿延不絕的萬里長城，背負著國家政治、經濟、文化中心的名號。她終於離開了永安，觸摸到了一個國家走在最前沿的地方。

    張哲天一家倒是沒怎麼逛，張重和周玉幫他打點好在學校里的一切便打算回家了。

    張哲天記得周玉在高鐵上說了一句自己好久沒去故宮了，臨走前三個人一起去了一趟故宮。

    盛夏八月，暑氣正盛。故宮人來人往，風華絕代。

    杏黃色的琉璃瓦檐在陽光照耀下像兩條靈動的長龍，進了午門，一路從太和殿、中和殿到保和殿，中途儘是白玉的欄杆，擎天的廊柱，宏偉的宮殿和磅礴的宮牆，最後他們去了御花園，那裡滿園秀色，假山碧水，長橋臥波，鬱鬱蔥蔥。

    周玉停在兩株未知名的古樹面前出了神。

    那兩株樹彼此交纏，相依相存，似在百年的風風雨雨里，默契地長在了一起，不分你我。

    張哲天聽見旁邊的導遊說這叫夫妻樹，寓意永遠相守。這棵連理柏是清乾隆年間種植，高約三丈，由兩棵古柏組成，雙柏的主幹跨在北京的中軸線上，雙干相對傾斜生長，上部相交纏繞在一起，成為一棵樹。

    旁邊的張重開了口：「在生你的前一年，我和你媽來北京旅遊，逛故宮時也看到了這棵樹，那時是大冬天，沒這麼繁茂，儘是光禿禿的枝椏。」

    那年他們剛克服來自家庭的重重阻力結了婚，張重帶著周玉來北京遊玩，兩個人沒什麼錢，天天吃泡麵，住小旅館，甜甜蜜蜜地把北京玩了個遍。在故宮第一次看到這棵樹時，周玉便被吸引住了，身旁的遊客告訴她說這是有名的連理柏，兩棵樹生死相依，長成了一棵樹。張重聽到，二話不說拜託身旁的人幫他和周玉拍了一張合影。

    那張照片至今扔在家中的相冊里安靜躺著，照片裡周玉穿著寬厚的棉衣，滿臉膠原蛋白，張重梳著當時流行的中分頭，兩個人依偎在一起，張重摟著周玉的肩膀，笑容燦爛，二人身後是蒼勁挺拔的夫妻樹。

    一晃已經二十年。

    古樹頑強存活到現在，見證了一代又一代宮廷里的愛恨情仇。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它本象徵夫妻好合，永遠相愛，可一棵樹活得時間再久，也總有衰敗離世的一天。人心易變，分分合合，那麼多情侶在古樹前立誓，要天長地久，永不分離，最後忠貞不渝堅守下來的，又有幾對?

    張哲天仰頭望著密不透風的樹冠，窺見了明媚的天光。樹下是恩愛的情侶，排著隊在樹前合影留念。

    張重朝他喊：「給我和你媽拍一張照片。」

    周玉回過頭，神色淡淡的：「不用了，人這麼多，我們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