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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3:28:06 作者： 荔一
晚飯時分田艷給蘇炑炒了幾個清淡的菜，蒸了米飯。
蘇炑吃了幾口，忽而開口：「對不起，這次考試狀態不好，應該去不了最想去的地方了。」
蘇炑是厲害，但不是神，光是語文拉的分，足以讓他與國內最頂尖的學府失之交臂。而且對於語文，他是心裡沒底的，他只知道自己考得差，卻不知道自己究竟考得有多差。
他知道自己給爹媽帶去多少驕傲自豪、虛榮心和滿足感，高考是最佳的展示舞台，他這一次馬失前蹄，不知會招來多少嘲笑嘲諷，他絲毫不在意，可他的父母不一定。
聽見對不起三個字的時候，田艷的眼淚猝不及防掉了出來。這個平日裡對學生和老師嚴厲有加的教導主任第一次溫柔了下來。
蘇博明給蘇炑夾菜，「說什麼對不起，你哪裡對不起我們了，不管考得好還是考得差都是為你自己考的，不是為我們。」
田艷的眼淚無休無止地流，她問自己這些年對蘇炑的要求是不是嚴格了些?他們讓他頂著神童和小天才的名頭在次次考試里排名名列前茅，他們覺得他考滿分，考前幾，拿競賽獎理所應當，卻沒有考慮他還是個孩子，也有很多無能為力的時候，不管多擅長，沒有任何一種學習是輕鬆的，面對老天開的玩笑他也束手無策，還要讓自己不辜負師長的期望，自己默默承受了很多壓力。
蘇博明給田艷遞去紙巾，他完全理解她的感受，轉頭對蘇炑說：「我們並不是非要讓你去考清華北大，要你出人頭地，那些只是美好的願望而已，我們最希望的是你能開心快樂地學習、生活，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然後努力去取。我們不是為了別人而活的，我們是為了自己。」
田艷抽泣著出聲：「你爸說的對，我平時對你要求嚴格，但媽媽最想看見的還是你能快樂長大，不凡也好，平凡也罷，上什麼大學無所謂，找什麼工作也無所謂，你能平安順遂地過完一生，就是我最想看到的。」
蘇炑低下頭迅速扒拉了幾口飯。
頭頂的白光在他臉上打出大片的光影，襯得青澀的臉上稜角分明。
蘇博明繼續對他說：「高考呢，只是你漫長人生路上的一站，它是該被看重，但也不要看得太重，路還長著呢，你的未來不會被這一場考試定義。」
「我知道。」少年的聲音清潤，話說出口擲地有聲。
6月7日這一晚，蘇炑睡得香甜，一夜無夢。縱使有，夢裡也是暮春三月，草長鶯飛。
第40章 深秋讀書堂(26)
最後一門英語考完，在短促熱烈的鈴聲中，卷子被悉數封裝，一切成了定局。
梁心芽伸手透過五指去看太陽，陽光在手上跳動，光芒耀眼得讓她覺得眼睛疼。
天真的很好看，很美，流動的白雲在其上擺出萬千姿態。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突然間輕鬆下來。
時間跑得沒那麼快了，隨著她緩慢疲憊的步伐一滯一頓地走。
江涵在回去的路上腦海里還有些恍惚，她一直在想有個詞組搭配自己究竟記的是不是正確的?究竟後面是接to do something還是doing something?一會兒回到家要不要查一查?萬一做對了還好說，可萬一做錯了多影響心情，查還是不查?
蘇炑除了第一天發揮失常尤其是語文考得一塌糊塗之外，理綜和英語自我感覺不錯，發揮出了他應有的水平，清北是無望了，但考一所國內的211或者985重點高校應該是沒問題的，他對自己做的所有事情，心裡掂量得很準。考完英語，他沒有回家，背起書包，騎車跑到孝興湖湖邊坐了很久。十年寒窗苦讀，一朝即定乾坤，他心裡有不甘心，有遺憾，有沮喪，有懊悔，可是命運的齒輪說不定轉到哪裡就卡一下，世人能做的只有拼盡全力去讓事態朝著自己想要的方向發展。
湖面波光粼粼，灑滿大把大把的碎光，倒映著他清瘦的影子，向遠眺望，一眼望不見盡頭。這裡的水引入的是永安市安河裡的水，安河是永安市的母親河，從有她開始，養育了千千萬萬人。
水像母親般安和，心融在這片沉靜的湖水裡，漸漸平和。
至於張哲天，考完後覺得自己大概能上個大學，已經很心滿意足了，立馬約了一群好友，成群結隊喝酒吃飯慶祝這場盛大又殘酷的考試的結束。
晚上，學生們紛紛走進教室，沒有想像中終於解脫的狂喜慶祝，也沒有想像中手撕書本試卷的大肆發泄，除了極個別感覺實在差和好的，大家無論心裡洶湧翻滾著怎樣的情緒，表面上風平浪靜，一派解脫後的祥和。
班長和學習委員抱來兩摞試題答案，眾人皆唯避之而無不及，卻又都心癢難耐。教室里有了一段時間的安靜，耳邊是沙沙的翻頁聲。
窗外的天驟然變了，一道驚雷劈下，漫天漆黑中被撕開一道口子，透出刺眼的亮光，狂風吼叫著不停歇，黑雲壓城，天色大暗，傾盆大雨應聲而落。
雨水打在窗戶上，打在人的心上，屋外是墨般的黑。
對完答案，愁眉苦臉的表情漸漸多了起來，雖然考完大家心裡已經有底，今年的題偏難，但是對完答案的時候，心裡還是有預兆地淋了一遍冰水。
老魏讓大家填了一個預估分數的表格，交待了第二天上午拍畢業照和中午吃散夥飯的事宜，便把學生們放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