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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3:28:06 作者: 荔一
「別小看發燒,這可比一般的病病痛痛嚴重,你知不知道發燒溫度高了會要人命,還可能導致一些永遠無法彌補的損失。」田艷正色道。
蘇博明一聽都和人命扯上關係了,困頓的眼睛終於睜開,開始穿衣服。
田艷坐在他旁邊,嘆了一口氣,「這回要是別的什麼人,我也不會這麼心急,可是你知道歐晨當年是為了救人才離世的,白真一家有困難,我們幫他們義不容辭。」
「我知道。」蘇博明已經穿好了衣服。
他把白真一家送到人民醫院,跟著跑腿,折騰了半晚上,歐雲的體溫降到了38度多。
白真第二天請了假,在醫院陪歐雲,歐陽掛著倆嚴重的黑眼圈上了學,仿佛和五年高考三年模擬大戰了一夜。
白真對蘇博明一家千恩萬謝,感激涕零。她曾無比接近黑暗無邊的深淵,也被春風化雨般的陽光普照過。她曾絕望黯然過,也曾在荒涼的裂縫中看見過嫩芽吐綠的生機。
生活會一直和你開玩笑,但也總有人擁抱你。
世界沒你想像得那麼好,但也沒那麼壞。
歐陽在經歷了一場徹夜無眠後,少年仿佛在一夜之間把所有稚嫩都褪得乾乾淨淨,如果說之前的他,聽話懂事,陽光向上,有著超乎同齡人的早熟,那現在他肩上似乎又多出了一些責任和擔當,他是家裡唯一的男子漢,是媽媽和妹妹的避風港,他要努力變得強大,成為能毫不費勁庇護她們的大樹。
然而他畢竟才只有18歲,生活中的猝不及防和點滴苦難依然讓他心情陰鬱了一陣,誰不想生來便生活富足,家庭和睦,誰不想親朋一直安穩健康,長樂無憂。歐陽偶爾覺得自己是不幸的,但轉念一想,自己實則是幸運的。沒有饑寒交迫過,沒有風餐露宿過,沒有飽受戰爭流離之苦過,沒有忍受絕症纏身存活渺茫的痛苦過,談不上不幸。他人如其名,他一直向陽。
何況還有很多歐陽不知道的事,比如有一個姑娘正瘋狂喜歡他,他也是另一個人的信仰。
江涵許久沒見歐陽,整天腦子裡除了學習就是求偶遇,可惜上蒼沒聽到她的訴求,一直沒有滿足她。在數學小測沒考好、英語五個閱讀錯了三個的悲涼一天的晚上,她決定衝動一次,算好地點和時間,守株待兔。
高三晚上放學比高一要稍微晚一點,江涵晚上慢悠悠地回到小區附近,沒有直接回家,而是把車子停在小區門口前面一排的商店門前,她偷偷藏身於路邊停靠的汽車背後,注視著街道上偶爾閃現的人跡。心緒平復下來,她沒有真的製造一場相見偶遇的勇氣,也不想打擾高考複習生,她只想站在一個不遠的地方,靜靜看他一眼。
夜色濃稠,萬家燈火明明滅滅,昏黃路燈下閃爍著被寒風吹得搖曳的光芒,映照出孤單的影子,天寒地凍的冷冬夜晚,水汽結成冰渣, 冰寒侵入五臟六腑、隔著衣物和皮膚,血液都仿佛被冰箱冷藏過,涼意席捲全身。江涵凍得哆哆嗦嗦,手腳已經無知無覺,只能不斷輕輕抖動,感受著生命最原始的活氣。
夜色漸漸加深,突然,她的眼睛微微彎了一下,目光定在空闊的馬路上,她看見歐陽風塵僕僕地騎車飛快駛來,在她眼前一閃而過,歐陽著急回家,無心留意道路兩旁的景色,他一下又一下飛速蹬著腳踏板,迎風往前,北風把他的劉海撩上去,一片漆黑中露出整張臉的模糊輪廓,在暗夜中顯得鋒利而清冷,「唰」的一下就過去了。有那麼0.1或0.2秒的時間,他離江涵很近,點燃了江涵冰凍了很久的身體,溫暖的血液從胸口湧出,歡快地在身體裡奔流,全身溫度回緩,一瞬由冬入春。他大概永遠不會知道,有人曾為了他,在數九寒天的日子裡快把自己站成了一座冰雕。也無法想像一身不完美的自己在另一個人眼中竟像一個溫柔的奇蹟。
喜歡為意中人鍍上金身,銀河璀璨,她只愛那一顆星。
如果想念,如果想見,山海可平。
江涵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小區門口,心裡莫名覺得安穩,仿佛溪河入海找到了歸處。
她推上自行車,也隱入了濃濃夜色。
一夜好夢。
第23章 深秋讀書堂(9)
江涵的好心情持續了一周,其間只有一件事驚動過她雷打不動的愉悅。
上午活動時間休息,她正看著窗外發呆,聽見教室門口一陣熙攘。
「我的天,這裡哪裡蹦出來的一個帥哥?」
「他怎麼來我們班了!他是不是XX班的XXX?」
女生們畢竟還是矜持的,她們捂著嘴巴竊竊私語、交頭接耳,可是掩蓋不住的歡欣和激動興奮的語氣出賣了她們。
江涵轉頭望過去。
不巧,一群人也轉過了僵硬的脖子,吃驚地望著她,複雜的目光齊刷刷掃射過來。
「江涵,有人找。」一聲男音打破了教室里詭異的寂靜。
江涵頂著眾人潮水般撲過來的目光,硬著頭皮走到前門。
張哲天慵懶地靠在門前等她,吊兒郎當,沒個正型。他雙手插兜,看見江涵走出來還有再往前走的趨勢,伸出一條大長腿橫在她面前。
江涵急剎了個車。
周圍酥倒一片女孩子。
江涵早料到是張哲天,她沒什麼社交,一般沒有人找她,她在座位上聽見門口的女生們春心萌動的反應,猜測十有八九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