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短短的一周軍訓過去之後，學生們立馬進入了學習狀態，梁心芽的班主任姓魏，一臉威嚴相，長得很「鎮宅」，往講台上一站，全班安靜。魏老師在開學的班會裡已經給同學們洗腦了高中這三年在十年寒窗苦讀中的重要性。並親自起草了班級誓言，時不時拿出來讓班裡的小崽子們背一遍。魏老師不苟言笑，無形之中給人一種距離感和傳統意義上的嚴師之感。剛開學的座位是隨便坐，梁心芽和自己的一個初中同學當了同桌，蘇炑則隨便和一位不認識的男孩子坐在了一起，兩個人時隔三年又進了同一個班，平時碰面的時候竟都有些不好意思，經常只是點頭致意。江涵的班主任是一位很有資歷的語文老師，擅長給人說教，潛移默化、耳濡目染的感染學生，也不推崇嚴治，和魏老師的管理方式天差地別。至於張哲天，在張重的努力下，疏通關係分到了一個還不錯的普通班裡，老師的配置稍次於實驗班。江涵在新的班級里被任命為英語課代表，蘇炑則當選物理課代表，蘇炑的爸爸教二部實驗班的物理，剛好和蘇炑錯開，這讓蘇炑由衷地卸下心裡的一塊石頭。他可以忍蘇博明在自己面前不修邊幅不正經，但是無法想像父親親自給自己上課的場景，感覺兩個人都能尬出天際。

    到了新的學習環境，遇見並認識了不同的來自各個初中的佼佼者，開始了新的征途，一切都和原來不一樣，一切和原來又好像沒什麼差別，數學還是有那麼多公式，物理依然很難，語文依舊是最輕鬆的一門課，似乎每天早上起得稍微早了一點，因為7點要上早讀，晚上放學也遲了一點，因為要上三節晚自習。但老師們似乎不布置作業了，課後時間全靠自己學，事實證明，這世上沒有適應不了的事情，在時間的沖刷下，太多事情，會成為習慣。高中和初中一樣，每月進行一次月考，全校大排名比拼，節奏非常快。當時全國各地的高中流行學習河北衡水中學的教育模式。課間超高要求的跑操，上課學生分組討論，自己當老師，各科老師準備學案引導，最後進行知識點總結，充分發揮學生在課堂上的主觀能動性，為此，整個高一高二年級甚至把座位換成了學生與學生之間對著坐，方便討論與交流。這樣的日子沒有持續很久便恢復了往日的教學模式，衡水的成功，有太多的因素，別的地方的高中很難複製成功，也沒有徹底的執行力，幾乎都以失敗告終，只是對梁心芽來說，那段被自學支配的恐懼日子，永遠成為她記憶里一道不可抹去的風景。

    上了高中之後，校服成了每日必穿，不像小學和初中，只有在周一升旗的時候才穿。永中給每個年級設計的校服顏色不一樣，使學生們一眼能被認出是哪個年級的。梁心芽這一屆的校服是藍白交織的顏色，高二是黃白相見，顏色很好看，高三是紅色與白色的組合。江涵每次在學校里看見穿高三校服的人，會下意識心裡一晃，腦子裡飛速閃出歐陽的名字和樣子，然後是一大段時間的恍惚，她不知道青春究竟是什麼顏色的，看著穿著三種不同顏色組合校服的學生穿行在校園的角落裡，她覺得，哪一種顏色都有。像她剛開始的高中生活，五彩斑斕，也穿插著暗影，填滿了每一天的畫板。

    第16章 深秋讀書堂(2)

    如果這世上真有克星存在的話，物理就是梁心芽的克星，是她求學路上難以擺平的障礙。月考和期中考的成績囂張地顯示出梁心芽在這科上是偏科的，她清楚記得髮捲子的時候，物理課代表蘇炑把她那張試卷正反都掃了一眼，才交到她手上，她恨不得身前有個地縫兒，好讓自己鑽進去，昔日的小毛孩兒如今看著她不忍直視的分數和慘不忍睹的試卷，她的臉面早已被踩在了腳下。差一點及格的50多分的鮮紅分數仿佛在刺著她的心，梁心芽認命了，在蘇炑面前丟臉就丟臉吧，反正大家是從小一起在學習這條革命道路上走過來的，各自的老底心裡都明了，可是老天非要讓她丟更大的人。物理老師在講解試卷時，講到一道選擇題時一時興起，要抽個學生給大家講一講，拿起成績單一看，一眼挑中了偏科的梁心芽。

    梁心芽還沒反應過來，心裡咯噔一下，仿佛海上航行的船隻船身突然破了個大洞一樣，海水噴涌而進，整個人陷入了無盡的絕望。她知道那道題不難，可她不會。她沉默的每一秒鐘，船里的水位上升一個刻度，終於時間不能再拖，船也徹底覆沒，沉向深不見底的海底。

    老天沒有幫她，上帝沒有幫她，她認命。

    「這道題…，我不太清楚。」梁心芽把頭壓得低低的，眼睛直直地盯著試卷，卻沒有聚焦，她大腦已經一片空白，像泛著白霧的江面，朦朧迷濛，思緒也不知停在了哪裡，她不敢往別的方向看任何一眼。

    「這道題應該不難啊，我們也不浪費時間了，蘇炑，你站起來給大家講一下這道題。」梁心芽不敢抬頭看物理老師的臉，她通過聽，先是察覺到了老師對自己的失望，然後是對蘇炑的篤定的信任。她的課代表，不會浪費時間的，事實證明，確實如此。蘇炑條理清晰，穩抓重點，深刻全面分析了這道題以及一類題的特點和解法，讓原本做對的人都有了舉一反三的收穫和領悟，物理老師讓他坐下的時候，眼角帶著飛揚跋扈的笑意，甚是滿意。

    梁心芽其實沒有聽進去多少，她處在崩潰和絕望的情緒中浮浮沉沉，直到蘇炑坐下還沒緩過神來，窗外明媚的陽光照進來，把她的試卷照得發光，上面的黑字變得格外刺眼，讓她不由想閉上眼睛。陽光映在臉上，暖洋洋的，梁心芽卻覺得燒的慌，想躲而無處逃脫，只能一分一秒地挨到下課鈴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