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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19:32:09 作者: 姜迦染
    「那我倆坐家裡,能放心?」她黑下臉。「我跟你爸說了,既然你倆不見面,也都不回家,這家跟散了沒兩樣,索性散個乾淨,你哥跟你爸過,你跟我過。」

    「……」季姜眼珠子抖了抖,沒說話,低下頭。

    她又不忍心起來,卻也毫無辦法。

    因為季媽媽來了,必須也要有地方住,季姜想換了個大房子,但苦於沒錢。

    他猶豫再三,還是試探著,給季迦禾發過去一條微信。

    「哥,借我三萬塊錢。」

    這次,幾乎秒回,季迦禾直接就轉了六萬過來。

    「謝謝哥。」季姜手指在屏幕上摩挲許久,還是點了收款。

    但是季迦禾沒有理會他這句。

    季姜收了手機,靠著椅子,望著天花板發呆,他不知道季迦禾知不知道自己單方面許下的三年不見面的約定。

    應該是知道的吧……不然這麼久過去了,自己一個電話,一條微信都沒有,對方也從未主動聯繫過他。

    他用手背遮住眼睛,將那一眶熱意堵住。

    「季迦禾……季迦禾……」他呢喃道,像是在誦讀一個古老的禁忌咒語一般。

    季姜拿著這筆錢,和季媽媽一起在這個南方城市裡安頓了下來。

    兩人都白天上班,晚上聚一塊一起做一頓飯,就像是曾經在家裡一樣。

    「媽……辛不辛苦,你好多年沒在企業上過班了……」晚上兩人吃完飯,季姜一邊洗鍋一邊道。

    季媽媽閒不下來,又在拖地,兩人租了個小兩室,面積不大,但是她每天都習慣性的把它當成自己家一樣,打理的纖塵不染。

    「不辛苦,就是要適應……這邊廠子裡的人啊,天南地北的都有,有時候有些人說話,那嘰里呱啦的,聽著真費勁兒。」季媽媽吐槽道。

    她在一個電子廠里做出納,順便管管人事之類的活。

    「哦,行,那等會兒我給你按按肩膀,坐辦公室久了,對腰椎不好。」季姜道。

    「得了吧,就你那手法……」季媽媽嫌棄道,她走近季姜臥室,在裡頭問「你髒衣服放哪了,我要洗衣服了!」

    「在……」他回頭,本來想說什麼,但腦子裡忽然想到了什麼,面色一變,立馬拿抹布擦了一下手,跟著鑽進屋裡。

    季媽媽順手就幫他整理起來,「你看看你這,跟狗窩似的……」

    「哎,哎,媽,我自己來……」他慌忙道。

    季媽媽何其了解他,見他這幅樣子,就知道他一定有鬼,於是目光在屋裡轉了一圈,落在書桌上。

    那裡隨手撇著好幾盒藥,其中一板明顯已經吃下去大半了。

    「你生病了麼」季媽媽問,迅速走了過去。

    季姜跳上床,想要越過去,搶先一步搶藥,卻還是被季媽媽手疾眼快的抓了個正著。

    季媽媽翻向背面,眯眼讀出上面的字,「本品用於治療抑鬱症」

    她放下,又拿起其他幾個盒子,挨個看過去。

    季姜垂下手,頹喪的坐在床上。

    季媽媽胸口起伏數下,手有些抖的攥緊藥,另一手扶住桌子,她看著季姜,許久才問,「不讓你喜歡你哥……就那麼讓你難受麼?」

    季姜張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眼睫毛顫慄起來,眉心抖動,情緒像藏在面孔下的蟲子,迅速爬過面頰。

    「季姜……我這一生沒有什麼大的心愿,一個是希望你和你哥健健康康,另一個是希望你們成家立業,承擔起一個做丈夫和父親的責任。」

    「就是換成讓我和你爸去死來實現這個心愿……我們都願意啊。」她哭著道。「只要你們平平凡凡,循規蹈矩的過完這一生。」

    「媽!」季姜聽到她這麼說,厲聲喊了一嗓子。

    「他是你哥啊,你讓外人怎麼看!讓人人戳著我們脊梁骨,說這一家子亂倫麼?」季媽媽道。

    季姜痛苦的幾乎要窒息,他抱住腦袋。

    「而且,你考慮過季迦禾的想法麼……他怎麼辦?他願意陪你走這條路麼?」季媽媽在極度的情緒波動後,反而冷靜了下來。

    她盯著季姜,質問道。

    季姜像是失去了語言功能一般,肺腑里吐出的字廝殺成一片,最後全葬生在唇齒之間,嘴抖啊抖,竟抖不出一個字。

    他站在黑暗裡,輪廓幾乎被濃稠的黑融化、淹沒,那種溺斃的感覺又來了。

    腦袋如被榔頭擊打一般,疼的真實又慘烈。

    「季姜,你不能同時毀了我兩個兒子!」季媽媽站起來,站直身子,冷冰冰的道。

    說完,她轉身出去了。

    一走出那個門,她就踉蹌著倒下,靠著門扇,抱著膝蓋痛哭起來。

    兩人,隔著一扇門,都生不如死。

    第二天起來,兩人照常上班,客廳碰見了,都一言不發,假裝沒看見彼此。

    匆匆忙忙的一大早,過得跟打仗一樣,在立案窗口排隊立案的時候,他狼吞虎咽的吞下一個包子,豆漿不讓帶進,他在大門口頂著滾燙溫度一口乾了。

    下午因為一個起訴物業的案子,跑了一趟小區,業主代表和物業經理談不攏,當場打了起來,季姜和同事去拉架時被大媽誤傷,兩人都抓的頭破血流,狼狽不堪。

    拖著疲憊的身體,將拉扯斷了的領帶扔進垃圾桶,他一手搭著脫下的西裝外套,頭頂黑沉沉的陰霾天,滿身頹喪的往出租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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