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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19:32:09 作者: 姜迦染
    「好嘞。」季姜嘴上應著,但是人已經走到了暖氣片前。

    他蹲下,和他哥並排,一起看著地毯上玩堅果的小倉鼠。

    他越看越手癢,忍不住摸了摸。

    誰知他一伸手,原本乖巧啃玉米的小東西忽然靈敏的回頭,猛地伸長脖子,露出尖利的牙齒朝著他的手指撲了上去。

    季姜嚇得往後一縮,人也後仰栽倒在地上。

    後面就是半米高的花盆。

    季迦禾反應很快,一把將他拽住,向自己方向扯來,誰知用力過猛,兩人因為慣性一起滾落在地毯上。

    季姜只覺得眼前一花,已經跌入一個滿是香氣的懷抱。

    他鼻子動了動。

    手自然而然的環住了季迦禾的腰,兩個人,四條腿,也混亂的交錯在一塊。

    電視裡開始倒計時。

    五,四,三,二...

    季姜正頭暈眼花,還沒看清頭頂的面孔,季迦禾忽然鬆了手,將人推開,自己站了起來。

    季姜坐在地上,抬頭看著他哥,愣愣問:「你用我的沐浴露了?」

    「嗯,我的沒了。」季迦禾道,語氣淡淡的。

    「我就說……你平時都是用無香型的,怎麼忽然一身櫻桃牛奶味兒。」季姜嘀咕著,也站了起來。

    他扭頭,重新蹲回籠子前,帶著些掩飾性的神色,倉皇低下頭。

    手和腿還在發軟,心也在砰砰砰的跳。

    自從意識到對同性之間的那種不由自主的吸引力後,他已經非常避免像這樣「親密」的肢體接觸了。

    就連籃球場上也不行。

    除了在那幫兄弟們面前,他並沒有多少避諱,畢竟一起長大的,平時摟個肩膀,互相拍下屁股都是慣常動作,乍一生疏,自然會引起懷疑。好在他也不是吃窩邊草的人,對身邊人都無感,所以相處起來沒有什麼異樣。

    但是和他哥這麼猛的一抱,抱的他心忽然亂了一瞬。

    就像是忽然來了一場風,吹的心裡每片葉子都在抖動,幅度太大—-連身體都快要關不住那些動靜。

    他只能垂下腦袋,繼續逗倉鼠,做出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甩甩手,掩飾般的埋怨道:「怎麼還咬人!!沒眼力勁的玩意!!」

    季迦禾彎腰,將他輕輕撥到一邊去,然後把倉鼠拎進了籠子裡,關了起來。

    季姜隔著塑料籠子,從一邊花盆裡拔下一根樹枝,戳了戳裡面躲起來的倉鼠,嘴裡念叨道:「我可是你的衣食父母!你也敢下嘴!!」

    直到媽媽端著菜出來,季姜腳都要蹲麻了,這才扶著牆站直身子。

    「電話打了麼?外公怎麼說?」媽媽聲音從餐廳傳來。

    他一拍腦袋,腳底飛快,一溜煙的跑回客廳去找手機。

    等吃完年夜飯,季姜忽然提議要去給去世的爺爺奶奶上墳。

    媽媽有些不太放心,說道:「天都這麼晚了,回去一趟得一個小時,也不安全,萬一下雪,路面又結了冰.....」

    爺爺奶奶的合葬墓在老家小山村的半山腰上。

    按照當地習俗,大年三十晚上是要去點燈上墳的,只是他們在城裡住慣了,這規矩也是有一年沒一年的守著。

    「可是咱們坐在家裡吃香的喝辣的,爺爺奶奶躺在冰疙瘩土裡只能聽個熱鬧,他們生前那麼愛我……」季姜說著,連眼眶都紅了。

    季迦禾抬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你!」媽媽剛要開口。

    爸爸連忙出來當和事佬,「哎呀,多大點事,想回去就一腳油門的事,孩子有這個孝心,是好事,好事,對不對!」

    「奶奶去世之前還拉著我的手,說一定要好好學習,她老人家一直惦記著我,前幾天我做夢還夢見她給我做紅燒肉吃….…問我期末考了多少名…」他蹭到爸爸身邊,拉著爸爸胳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道。

    媽媽一看他那樣,就知道他要作妖了。

    「季姜,你又皮痒痒了是吧。」她從桌子上拎起湯勺,作勢要揍他。

    他往爸爸身後一躲,哀嚎的嗓音又提了好幾個度:「奶奶這麼關心我學業,我晚上怎麼著都得把成績單給她老人家燒了寄過去...…」

    媽媽冷笑道,「就你那點成績,也好意思拿出去顯擺,我看倒是能把你爺爺奶奶給氣活了。」

    季迦禾放下筷子,慢慢道:「媽,你和爸累了一天了早點休息,我等會兒帶季姜回去,走高速的話,趕十二點就回來了。」

    他說完,就起身去房間換衣服了。

    季姜一聽,立馬換了一張鬼臉,從凳子上跳下去,笑嘻嘻的也鑽進他哥房間。

    等兄弟倆出來,都是灰色毛衣和黑色羽絨服,只是季姜脖子上多繞了一個米白色的粗毛線圍巾。

    「又搶你哥衣服穿,沒給你買新衣裳嗎?你哥跟你又不是一個碼。」媽媽看見了,又數落了起來。

    季姜原本想拉著他哥的胳膊再炫耀一圈,但手都抬起來了,又堪堪放下,規規矩矩的背到了身後去。

    不知道為什麼,以往十七年的接觸,忽然在他和季迦禾身上有了一種微妙的「質」變—一從那個擁抱開始。

    讓季姜開始遲疑,並且困惑。

    甚至連一切親密都變得與眾不同了起來,他變得縮手縮腳,不敢放肆。

    就像心裡生出了絲線,牽制住了手心,將所有的自然而然變成了枷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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