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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19:32:09 作者: 姜迦染
    等季姜跑回家,已經是滿頭大汗,外套也耷拉在肩頭,扣子大開。

    「媽,我回來了。」他試探著喊了一聲。

    結果他媽沒有應他。

    他心裡突突直跳,心叫不妙。

    進去果然看見他哥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一手正扒一個橘子,另一手拿著遙控器正漫不經心的調著台。

    他單手操作的很穩,橘子皮一片一片規整的被剝下。

    「哥……」季姜把放在鞋柜上,顫顫巍巍叫了一聲。

    自從上回挨打之後,他們再也沒有見過面,也沒有通過話,就連微信也很少發。

    「過來。」季迦禾用下巴示意道。

    他面色依然淡淡的,看不出什麼來。

    季姜在他旁邊沙發上坐下,視線在屋裡掃了一圈,沒話找話問道:「爸媽呢?」

    「去超市買過年給姑姑家送的禮盒了。」季迦禾道。

    季姜點點頭,然後乖巧的坐好,朝著電視方向看過去。

    明明心裡很想季迦禾,見不到人的時候天天都在念叨著,但是現在人到了跟前,卻不知道為什麼,他心裡忽然敲起了小鼓,直發怵。

    他不敢正眼看,只能拿餘光小心翼翼去瞄。

    季迦禾看樣子並沒有好好看電視的打算,調台的手速很快,像是在無趣的打發時間。

    兩人沉默的坐了片刻。

    終於還是季姜頂不住先開了口,「爸去車站接你了麼?」

    「不是,我自己打車回來的。」季迦禾道。

    倒是有問有答。

    季姜伸手給自己倒了一杯媽媽早上泡好的菊花茉莉茶。

    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

    他哥忽然開口問:「剛剛乾什麼去了?」

    季姜聽見他乍然開口,不知道是因為心虛還是怎麼的,猛地嗆了一下,揉著嗓子咳嗽了半天。

    季迦禾長臂一伸,拿過他手裡的玻璃杯,放在茶几上,皺眉看著他。

    等咳的差不多了,季姜才道:「去朋友家玩了一會兒.....」

    季迦禾坐回原位,目光又移到了電視屏幕上去:「是你上次說的那個江汀家嗎?」

    季姜一愣。

    心裡大覺不妙,又誇張的咳嗽了幾聲,試圖矇混過關。

    結果他哥將目光從屏幕上再次投到了他的臉上。

    季迦禾的那一雙眼睛,眉骨深深,瞳孔漆黑,看人時帶著一種沉寂感。

    像是要刻進對方眼底里去一樣。

    被這樣看著,季姜咳了幾聲,聲音越來越小,最後歸於平靜,懦啜道:「不是.……」

    「你跟……那個,江汀….…究竟是怎麼回事?」季迦禾難得說話中間有了猶疑停頓的時候。

    他的表達永遠是簡潔,明確,直接的。

    像這樣模糊不定的時候確實很少見。

    聽了這話,季姜只覺得自己忽然像是被人架在了火上一樣。

    渾身不自在,心眼裡直犯悔意。

    他在原位扭了扭,像是坐的很不舒服似的,用手指下意識的扣著沙發上的皮。

    想逃又不敢。

    只得硬著頭皮道:「沒.....沒什麼.…..」

    想了想又補充道:「目前來說,就連朋友都算不上的。」

    季迦禾雖然坐在沙發上,靠著沙發背,一手搭在沙發背後的沙發背上,看似一副很放鬆模樣。

    但以季姜對他的了解,直覺告訴他,他哥在生氣。

    季姜抬頭飛快的看了一眼表,發現這漫長的一刻其實才過去不到五分鐘,他打心眼裡希望,並且祈禱,他爸媽能早點回來。

    他知道季迦禾肯定不會當著他爸媽面和他討論這些。

    但是季迦禾顯然察覺到了他的小動作,不費餘力的掐滅了他最後的希望:「爸媽是我故意支走的,我今天回來……就是想和你談一談。」

    「季姜,你上次說你喜歡同性,是認真的嗎?」季迦禾問道。

    第9章 萌動

    季姜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哥的疑問。

    他也曾猶疑過,徘徊過,自我懷疑過,他身邊總是有很多的女孩子,他和她們一塊玩笑,打鬧長大,他會給她們準備生日禮物,製造驚喜,會給她們一段孤寂時候難能可貴的陪伴,和當一個沉默的傾聽者。

    但他從來沒有任何一次有過超越彼此友誼的念頭,反而對男生之間的肢體接觸十分敏感。

    他和他們雖然也整日廝混在一塊,但是與女孩子們在一起的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

    特別是遇到了不太一樣的江汀之後,那種意識忽然不住發芽,開始在他心裡生下根。

    那些東西像春水一樣,漫過心海,讓裡面的藤蔓開始瘋長。

    讓他有朝一日忽然懵懂明白了那種悸動的感覺是什麼。

    是心意動。

    心幡招展,不止風動。

    但是那種感覺就像鏡花水月一般,只是飄浮於水面的一層模糊的影子。

    他每次想站在水邊仔細去看那些水中的倒影時,就像陷入了夢魘中一般,有東西蒙住了他的視線,讓他始終不能看清楚。

    今天忽然被季迦禾提了出來,他不得不用最快的速度巡視了一遍自己心中的那片「倒影」。

    他用手摳著指甲,直到指頭縫隙破皮,疼入心裡,他才道:「我…..是認真的。」

    他不敢抬頭,只能低頭去看黑色茶几上倒映的他哥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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