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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3:18:39 作者: 棲見
    一張豎版的海報,上面八個人,主角為首,後面六人形態各異,或坐或站,有的年少稚氣未脫,有的冷硬成熟。

    站在最前面的鴻鳴,手裡握著一把長刀,刀身泛著冷厲的淡藍光芒,刀尖直指地面,兩手相疊,微垂著頭,神情冷峻。

    大廈龍雀站在他身旁,側著身,赤紅色刀搭在肩頭,火紅的額帶紛飛在身後殘陽血色的戰場之中。揚著下巴,薄唇微挑,血紅的瞳眸中帶著睥睨一切的不羈和桀驁。

    色彩,構圖,層次感完全挑不出問題,畫風是她特有的,帶著時一味道的少年漫。

    有血氣瀰漫的殺意,鐵馬冰河的俠骨,也有一種高山流水的豁然和溫柔。

    這幾天,在她畫這張圖的過程中,顧從禮一眼都沒有看過。

    現在看到成圖,他抬了抬眼,不由自主看向身後的人。

    時一老師已經歪在椅子裡睡著了,整個人斜斜倒著,腦袋靠在椅背上。

    顧從禮單手撐著椅子扶手,靠過去,近距離地看著她。

    似乎是睡得還沒有太熟,她皺著眉,原本紅潤的唇瓣此時也有些蒼白,眼底有淺淺的一圈青黑。

    顧從禮抬指,指尖輕柔地抹掉她唇邊沾著的一點點牛奶,垂頭,輕輕吻了吻她毛絨絨的眼睛。

    小姑娘皺了皺鼻子,似乎覺得有些癢,抬手揉了一下眼睛,黏糊糊地哼唧了一聲,沒睜眼,縮在椅子裡繼續睡。

    不知道為什麼,顧從禮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女孩子乖乖巧巧地坐在陰冷的畫室畫架前,一遍一遍,認真地畫著歪歪扭扭的線條,一畫就是一下午。

    然後滿滿幾張紙堆在他面前,漆黑清澈的杏眼期待地看著他,聲音軟軟的:「顧老師,我的線畫得有沒有直一點了?」

    顧從禮輕笑了一聲。

    時間和命運是很神奇的東西,它見證著他的小姑娘一步一步的慢慢成長,從最開始他手把手教的橫豎線條,到現在從容下筆的俠骨柔腸,浩蕩山河。

    像是稚嫩的蝶,破開層層疊疊柔韌的繭。

    也讓她滲透進他生命中的每分每秒里,牽扯著他每一次呼吸,每一次脈搏的跳動,轉了一圈,最後還是重新遇見她。

    執念不被辜負,深情也沒被錯過。

    第77章 白鴿童話(6)

    這一張圖算是徹底透支了時吟的全部精力。

    她一覺睡到傍晚,睜開眼的時候人躺在臥室床上, 房子裡沒人, 傍晚霞光淺淡, 火燒雲從暖橙往青紫層層疊疊過度。

    時吟盯著窗外看了一會兒, 懶洋洋翻了個身,一身的骨頭都是軟的,爬都不想爬起來。

    可是她又很餓。

    時吟捂著枕頭哀嚎了一聲, 腦袋扎進蓬鬆柔軟的被子裡,將空調溫度調低了一點兒,悶上被子繼續睡。

    再次醒來夜幕低垂,外面客廳里隱隱傳出一點點說話的聲音。

    時吟爬下床, 去浴室洗了個澡出來,明亮的光線從廚房透出,顧從禮站在流理台前, 那些在時吟手裡笨重的廚具在他手裡聽話得不行,時吟拉了拉睡袍帶子, 走過去站在他身後, 墊著腳往前探了探身。

    鍋里噸著咖喱牛肉,咕嘟咕嘟冒著泡泡, 米飯的香味從電飯煲里滾著飄過來。

    時吟剛洗好澡, 額發發梢的水順著顧從禮衣領滾下去,他沒回頭, 關火:「餓不餓。」

    時吟吞了吞口水, 拍了拍他的背:「餓, 米飯好了嗎?」

    顧從禮側頭看了一眼:「還有七分鐘,」又回頭掃了眼她濕漉漉的頭髮,「去把頭髮吹了出來吃飯。」

    時吟拖腔拖調地「噢」了一聲,依舊站在原地,盯著焦黃飄香的咖喱不動:「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啊。」

    顧從禮被她的這個措辭取悅到,微微勾起唇角。

    在她自己都還沒察覺到的時候,已經習慣了他的存在,從「過來」變成了回來。

    他將鍋蓋蓋上,洗手:「吹頭髮。」

    眼巴巴盯著的食物被扣上了蓋子,時吟移開視線仰起頭,笑嘻嘻地去拉他的手:「顧老師給我吹。」

    顧從禮垂眸,任由她牽著他的一根手指往外,拽到臥室門口,又蹬蹬蹬地跑到床頭拉開抽屜拿出吹風機,塞進他手裡,坐在床邊,雙手板板整整地放在腿上,坐姿端正的像個帶著紅領巾的小朋友。。

    時吟坐在床邊,濕漉漉的長髮亂七八糟披散著,眼巴巴看著他。

    顧從禮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腦袋:「轉過去。」

    她側了側身。

    吹風機的聲音在耳邊嗡嗡作響,時吟享受著顧老師給吹頭髮的待遇,樂顛顛地蹬著腿兒,背對著他坐,又忍不住隔個幾秒鐘就回頭看他。

    男人手指纏繞著柔軟的髮絲,輕輕拉了拉,吹風機的風調小了些:「老實一會。」

    時吟「唔」了一聲,回過頭去:「海報的那張圖OK了嗎?」

    顧從禮漫不經心「嗯」了一聲,聲音低,在吹風機噪音的掩蓋下顯得模糊。

    時吟對自己這次的作業很滿意,得意的問:「不錯吧,是不是比上張好一點兒?」

    「嗯。」

    時吟撇嘴:「你怎麼不誇我。」

    顧從禮平靜地捏起她一縷濕發:「怕你尾巴翹到天上去。」

    時吟仰著腦袋,瞪他:「我怎麼聽著你這個意思不太對勁呢,你是不是怕我恃寵而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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