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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3:18:39 作者: 棲見
他抿著唇,不說話。
時吟看得出,他不想讓她和他母親有過多的接觸。
可是他看起來也不想放她一個人走。
白露往前走了兩步,看著時吟,笑得很溫柔:「這是你同學嗎?」
顧從禮垂下眼,去拉她的胳膊:「媽----」
白露恍然:「是女朋友嗎?」她細細端詳著時吟,忽然露出一個笑容出來,上前去拉她的手,「這麼晚了,哪能讓女孩子一個人走呢。」
顧從禮反應很快,倏地拉住時吟的手腕,將人扯到自己身後,嚴嚴實實地擋住。
白露抓了個空,愣了愣,白皙的手停在空中。
她轉過頭來,漂亮的眼睛有點發紅:「你是什麼意思?」
「媽媽碰她一下都不行嗎?」
她直直地看著他,聲音很輕:「我又不會把她怎麼樣,我不會傷害她的,我就看看,看看我們家阿禮,喜歡的女孩兒是什麼樣的姑娘……」
女人的嗓音陰柔,飄蕩在夜空中,融化在濕冷的空氣里,有種壓抑的詭異感。
時吟後頸發涼,站在顧從禮背後,忍不住往前靠了靠,抬手緊緊抓住他背後的衣服,感受到他身上溫暖的熱度。
外套被人死死拽住,顧從禮回過頭去,垂眸,抬手揉了揉她的頭髮:「能自己回家?」
時吟仰起頭來,咬著嘴唇看著他。
他安撫似的拍拍她的背:「去吧,別怕,到家了告訴我一聲。」
時吟點點頭,後退了兩步,小心翼翼地側頭看旁邊的白露。
她清了清嗓子,微微俯了俯身:「阿姨再見。」
白露像是沒聽見,她紅著眼,看著某處,眼神直勾勾的,沒聚焦。
時吟轉身跑過馬路,攔了輛計程車。
直到上了計程車,時吟一口氣才長長地出去。
她後背被冷汗浸濕了一層,指尖發麻,被白露一眼盯住的時候,她覺得自己連呼吸都忘記了。
那雙眼睛很漂亮,和顧從禮一樣的淺棕色,明明該是剔透的溫暖顏色,卻像是藏了深淵,裡面的情緒空蕩蕩的,盯著人的時候一片死寂的冰冷。
說話的時候那種顛三倒四的矛盾感,詭異的腔調,大幅度的情緒起落。
時吟心裡慢慢地有了一個猜想。
她的精神狀態,好像不太對勁。
時吟回了家,將門反鎖上,點亮了房子裡所有的燈。
燈光明亮,她坐進沙發里,看著茶几上的水果盤發呆。
她想起顧從禮在車上時的反應。
他在怕。
最開始的時候,時吟不知道發生了些什麼,現在她好像有點懂了。
他是怕她知道了以後,對他的家庭有所排斥嗎?
之前家裡七大姑八大姨來串門,時母跟她們說話的時候時吟也聽到了一些,二姨家表哥要訂婚,女方家裡好像是離異單親家庭,父親是個賭鬼,二姨抱怨了整整一下午,中心思想就是對這個媳婦兒的家庭完全不滿意,不希望表哥娶她。
時吟露出了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
她進書房,把筆記本抱到沙發上,打開,想了想,搜了一下精神類的疾病。
首先點進百科,時吟一行一行看過去,看到最後一句的時候頓住了。
----在病態心理的支配下,有自殺或攻擊、傷害他人的動作行為。
不知道為什麼,時吟突然想起了顧從禮之前手背的燙傷,還有小臂上厚厚的,很長的繃帶。
時吟慌了慌神,將筆記本丟在沙發上,翻出手機來給顧從禮打電話。
等了一會兒,他才接起來,聲音聽起來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只微微有些啞:「到家了?」
「你在哪?」她急急問道。
顧從禮頓了頓:「在醫院。」
她的聲音頓時緊繃了起來:「你又受傷了?」
他沒說話。
兩個人周圍都很安靜,等了一會兒,他也不出聲,時吟覺得自己猜對了,急道:「你說話呀!」
顧從禮低低笑了一聲:「沒有,我把我媽送過來。」
時吟鬆了口氣,重新靠回到沙發里,猶豫了一下,才小心說:「阿姨是,精神狀態不太穩定?」
顧從禮淡淡「嗯」了一聲。
時吟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想了一下離搖光社最近的醫院是哪家,又問:「是在第一醫院嗎?」
顧從禮又嗯了一聲。
時吟垂著眼,視線落在旁邊電腦屏幕一行行文字上。
他的手臂綁了那麼長的紗布,到底是多嚴重的傷,得有多疼。
而且,如果那個傷害到他的人是他母親,是這個世界上最應該愛護他,保護他的人。
時吟鼻尖發酸,不知道那是什麼樣的感覺。
兩個人之間安靜了一會兒,顧從禮那邊好像有人叫他。
他把手機拉遠,應了一聲。
時吟鼻子酸酸的,眼眶濕潤,生怕他聽出自己的聲音有不對勁,連忙道:「是不是有人叫你?你快去吧,我先掛啦。」
她啪地掛了電話,揉了揉紅紅的眼睛。
時吟有些後悔了。
她之前不應該那樣的。
如果她再勇敢一點,如果她沒有刻意逃避,主動的去接近他,去了解他,是不是可以更早的幫他分擔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