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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3:18:39 作者: 棲見
她看他的表情有點無奈,像男朋友在看自己鬧彆扭的女朋友。
話音一落,時吟自己愣了下。
和他解釋的時候,她心裡有點急,好像真的很怕他會誤會自己和梁秋實的關係。
她迅速垂頭,往前推了他一下,人趕緊從他面前閃出去,去拎梁秋實放在鞋柜上的袋子,閃進廚房。
莫名無所適從了起來。
時吟一邊把袋子裡的東西一樣一樣拿出來,塞進冰箱裡,冰涼的紙盒牛奶貼貼臉頰,她長長地吐出了口氣,才出了廚房。
梁秋實人已經不在了,還真的走了,顧從禮坐在沙發上,電腦沒開,長腿交疊前伸,垂著頭,像是在發呆。
不過顧主編沒有發呆一說,人家這是在思考。
餘光瞥見她出來,他側過頭去。
時吟愣了愣。
男人額發垂下,背對著窗外光源,給眼廓打下暗暗的陰影,淺色棕眸看起來像是濃稠的黑,冰川下似有凍火。
她莫名地就想後退。
他那個眼神讓她莫名地有種跳進了什麼陷阱里被緊緊禁錮,再也逃不掉了的錯覺。
時吟眨眨眼,晃了晃腦袋,驅散掉了那一瞬間亂七八糟的念頭。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她覺得自己應該要說點兒什麼。
時吟往門口瞧了瞧,又往書房工作室看,明知故問:「球球走了嗎?」
「……」
這下空氣不止安靜,好像要凝固了。
她有點尷尬地扭過頭去,有點茫然。
雖然她也不太懂為什麼凝固了。
顧從禮看著她,沒說話,半晌,他忽然揚起唇角,展顏一笑。
笑容莫名燦爛。
他皮膚很白,薄薄的唇片紅潤,沉著眼勾出笑來時有種詭異的感覺,眉眼都染了艷色。
顧從禮平靜地看著她,聲音很輕:「走了。」
這人不太對勁。
好像打開了什麼奇怪的開關,天上的神祇變成了地獄裡的妖魔。
時吟整個人無意識地縮了一下,吞吞口水,輕輕叫了他一聲:「主編?」
顧從禮垂眸,笑意一點點淡下去:「去洗漱吧。」
*
時吟回了寢室洗漱,睡裙換成居家服的衣褲,從床頭摸出手機來,收到梁秋實的微信。
【涼球球:老師,您先忙您的,我走了,等完了有活兒給我打個電話我再過來吧,顧主編太可怕了,他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看著個死人。】
【涼球球:我終於知道為什麼換了責編以後您就不拖稿了。】
時吟:「……」
說得好像很有道理。
她沒回,退出對話框,手機丟到一邊,整個人呈大字型平躺在大床上。
她從未想過,自己還會再遇到顧從禮。
S市這麼大,如果沒有刻意聯繫,他們大概一輩子也不會再有遇見,不會再有任何接觸。
剛決定選擇藝考的時候,所有人都不知道她為什麼放棄了好好的名校不考選擇去做個藝術生,覺得她在拿自己的前途和未來開玩笑。
方舒曾經問過她,為了顧從禮放棄似錦前程,值得嗎?
時吟有點茫然,不知道她指的是什麼。
不知道顧從禮的人覺得她腦子壞掉了,知道他的人覺得時吟是為了他放棄了一切。
其實不是。
她只是很單純的,覺得畫畫很好。
她喜歡畫室里的味道,喜歡線條從生疏扭曲到嫻熟舒服時的成就感,喜歡鉛筆劃上紙張時沙沙的聲音,喜歡經過了幾天幾夜,一幅畫畫完以後的那種,充斥心臟的飽滿。
時吟從來都不覺得藝術生有哪裡不好,值不值得,也從來不認為這是放棄,她覺得自己只是做出了選擇。
每個人在人生道路上的每個階段都會面臨無數選擇,而在她的人生里,顧從禮是她的選擇,藝考也是,二者之間絕對不存在誰為了誰這樣的關係。
只是,顧從禮幫她推開了一扇門,她得以發現了一個嶄新的世界。
而他們倆現在的關係,時吟看得很明白,分得很清。
他是天上星月,是遙不可及,是少女時代的青澀和懵懂,是她的過去和曾經。
她給他造成過的困擾,帶來的麻煩都是無法抹去的,無論誰說些什麼,時吟的心裡始終有道坎。
她早就沒有資格再去想什麼了。
她想,有些人就是適合藏在內心深處的,等她老了,她兒孫滿堂,也會抱著她的小孫子坐在院子裡,給她們講個不一樣的故事。
以「我呀,年輕的時候喜歡過一個全世界最好的男人」作為開始。
甚至,他們之間連故事都不算有過,全是幼稚膚淺的一廂情願和慘不忍睹匯聚成的河,淌不成也游不過。
*
顧從禮人到與初茶樓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茶館裡古色古香的設計風格,服務生穿著淡雅旗袍,絲竹繞樑,樂聲潺潺。
服務員領著他穿過一樓長廊,走到一片單獨劈出的院子,四方一座小院,庭院裡流水擊石,沿長廊兩排翠綠青竹,竹子後面木桌若隱若現。
正中一塊小池塘,池塘邊站著一姑娘,在餵魚。
見到有人過來,姑娘回過頭來,圓溜溜的鹿眼眨巴眨巴,遠遠朝他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