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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3:18:39 作者: 棲見
    往常這個時間, 時一老師應該正倒著掛在沙發上, 手裡捏著PSP打遊戲,身邊堆著薯片袋子和巧克力皮。

    而此時, 客廳里空無一人, 茶几上乾乾淨淨, 兩本漫畫書攤開在沙發上, 除此之外沒有別的雜物。

    梁秋實以為時吟是出去玩了沒在家, 試探性地喊了一聲:「時一老師?」

    沒人應聲。

    梁秋實推開了工作室的門。

    時吟穿著居家服坐在電腦前,頭上套著一個粉色的小兔子毛巾發箍,細碎的額發全部抓上去,整個人趴在數位板上,只能看得見一個漆黑的腦瓜頂和半個白皙額頭。

    梁秋實有種撞了鬼的感覺。

    從來沒有見過天黑以前工作的時一老師。

    他走過來,時吟剛好抬起頭,手裡捏著筆,警惕地看著他:「你是怎麼進來的?」

    梁秋實已經習慣了她的間歇性發瘋,冷靜道:「您半年前就把鑰匙給我了。」

    時吟面無表情的看了他幾秒,「哦」了一聲,重新垂下頭去:「《ECHO》前幾頁我之前畫出來了,你補一下遠景,然後把網點上了吧。」

    梁秋實放下東西,彎腰開電腦:「老師,完結篇的彩圖你畫了嗎。」

    「……」

    時吟假裝沒聽見。

    「ECHO後面十頁的原稿呢。」

    時吟裝聾作啞。

    「新人賞八月就開始了,您現在還在修改NAME嗎。」

    「……」

    時吟終於憤怒地摔了筆:「你怎麼回事兒,你到底想幹什麼??」

    梁秋實對她的憤怒視而不見:「提醒您一下還有多少工作沒做,這都幾號了,老師您長點心,我聽說新主編可跟趙編輯不一樣,是個很不好說話的人。」

    他有多不好說話我當然比你清楚。

    時吟瞬間就萎了,長長嘆了口氣,無精打采地朝梁秋實擺了擺手:「我晚飯之前把分鏡草稿改完,今天晚上通宵畫出彩頁,明天開始畫完《ECHO》剩下的十頁原稿,退下吧,球球。」

    梁秋實裝模作樣:「遵旨。」

    時吟翻了個白眼。

    *

    時吟的新漫畫暫定名為《鴻鳴》,畫的是刀。

    傳說上古時期軒轅黃帝造金劍出爐時,餘下原料因高溫未褪去,自行流向模底,形成刀型,稱為鴻鳴刀。

    因為是自成刀型,鴻鳴刀自我意識極強,並且威力足以和軒轅劍匹敵,持有者意志力薄弱甚至會被其反噬,黃帝深覺後患無窮,欲以軒轅劍毀之,結果沒想到被它化形而逃,從此銷聲匿跡。

    直到漢代才重現於世,而此時,這刀已經能夠修煉成人型。

    三十多張草稿修完又畫了一頁原稿,結束已經凌晨了,窗外夜幕低垂,時吟數位板一推,哀嚎一聲,整個人平攤在桌子上,頭暈眼花,意識模糊。

    肚子餓過了頭就感受不到餓了,時吟揉了揉眼睛,撐著桌邊抬起頭來,把修好的分鏡草稿發給了顧從禮。

    發完,她電腦一推,按了按生疼的脖頸,起身出了工作室。

    梁秋實早就回去了,房子裡安安靜靜,客廳沒開燈,時吟赤著腳走到落地窗邊,撥開綠油油的綠蘿藤葉,窗外燈火闌珊,整座城市被盛夏的夜晚溫柔浸泡。

    連續用眼十幾個小時,此時看著街燈像是疊了影,她微眯著眼,看著窗外長街發呆。

    時吟沒想到會再見到顧從禮。

    她沒心沒肺了六年,本來以為事情已經過去了,其實現在想想看,她當年喜歡顧從禮哪兒呢?她對他完全不了解,最直接的吸引,也就只有那張臉了。

    時吟覺得,她當時其實應該也沒那麼喜歡顧從禮,之所以會那麼執著於他,也只是青春期執念帶給她了某種錯覺。

    可是,她再也沒有遇見過第二個像他一樣的人。

    她青春年少時期的執念起點實在是太高了,導致她直到現在都沒能再看上誰,也沒有誰覆蓋掉他在他腦海里的影子,時吟有些憂鬱,覺得自己可能要單身一輩子了。

    單就算了,她現在還要斟酌著到底要用什麼樣的態度對待顧從禮。

    她看著窗外,盤腿直接坐在地毯上,夏夜裡風都帶著燥熱悶潮,不見涼意,時吟將窗戶開得大大的,然後伸長了手臂去夠旁邊的空調遙控,開到最低溫。

    手機放在一邊,開了靜音,屏幕亮起,無聲地閃爍。

    她沒注意,垂著頭揉了揉眼睛,爬起來迷迷糊糊地往臥室里走。

    早上走得急,她連被子都沒疊,人直接倒進被窩裡,沾了枕頭就睡。

    *

    第二天是被門鈴聲吵醒的。

    最開始的時候,時吟還以為她在做夢。

    夢裡她在一個火車站一樣的地方,站台上空無一人,連列車員都沒有,時吟捏著車票茫然地在長得仿佛沒有盡頭的站台上走,然後就聽到了叮鈴,叮鈴的聲音。

    那聲音由遠及近,越來越響。

    時吟醒了。

    叮鈴聲卻還在。

    不急不緩地,以每隔三十秒一次的頻率慢吞吞地響著。

    時吟眨眨眼,躺在床上歪了下頭。

    這是門鈴吧。

    她抓抓頭髮爬下床,還困得睜不開眼,迷迷糊糊走到門口,整個人靠在防盜門上,打了個哈欠,拖腔拖調:「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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