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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3:18:39 作者: 棲見
她清了清嗓子,明知故問道:「原來你不是保安啊?」
他垂著眼,依然沒說話。
時吟露出了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你是不是不記得我了,就是----」她頓了頓,四下看了一圈兒,才壓低了聲音,小聲問道,「前幾天在天台上,我們不是見過一次嗎,那個是你吧?」
他頓了兩秒,終於有了反應:「嗯,是我。」
時吟鬆了口氣,有點開心,又有點得意:「我就知道是你,雖然我當時沒看清你的臉,你是老師嗎?」
他瞥她:「不像嗎?」
「可太像了,就是沒有想到會有老師那麼晚了還在學校里,」少女從善如流,還加上了敬語,「您是姓顧嗎,您教什麼科目的呀?理科嗎?物理?化學?」
她話音剛落,上課鈴第二遍響起。
剛剛打過的那個是預備鈴,所以現在已經開始上課了。
校園裡已經不見別的學生,男人安靜的看著他,聲音平而淡:「教你不用學的科目,上課了,回去吧。」
你又不知道我學文學理,你怎麼知道哪些課我不用上。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他人已經轉身先走,拐進了藝體樓。
時吟眨巴了兩下眼睛。
理科老師的辦公室可不在藝體樓里,文科應該也不在,這新校區的藝體樓是個什麼結構她也不知道,只聽學長學姐說一樓和地下室都是畫室。
*
跑回到班級用了三分鐘的時間,時吟回到教室的時候,光榮地遲到了五分鐘。
正在上生物課,據說實驗一中的兩個校區生物組全體老師都是地中海,而且沒有一個女老師,全部都是男的。所以一進到生物組教師辦公室,能看到一排排一模一樣的鋥亮的腦門兒連著腦瓜頂,從老到小,無一倖免,也不知道是不是什麼神秘的詛咒。
時吟她們班是理科實驗班,生物老師是生物組組長,大概是因為最強,所以禿的最厲害,人稱老禿。
也剛好是她們班班主任。
時吟想,那個不知名顧老師一定不是教生物的,因為他不禿。
可是她又實在不能接受他不強的事實。
那麼帥的男人,怎麼可以不強?
可是他不禿。
強者都禿。
時吟痛苦極了,沐浴在老禿譴責的目光下走了一整節課的神,內心陷入了極度的煎熬與糾結之中,好不容易混到了下課鈴響起,她唰地站起來,椅子往後一推,刺啦一聲。
全班都看過來,老禿臉色漆黑。
時吟肅然深深一鞠躬:「老師辛苦了!老師再見!」
----然後衝出了教室門。
老禿一臉懵,兩三秒後才反應過來,大步走到教室門口扯著脖子朝走廊里喊:「時吟!我還沒講完呢!我再講五分鐘!你給我回來!!」
時吟頭都不回朝後面擺手,姿勢帥得像個浪子劍客:「老師您先講吧,我五分鐘後就回來!」
老禿氣得七竅生煙,大吼著她的名字,時吟兩個字在空曠的教學樓走廊里長久地迴蕩,迴蕩,迴蕩。
也拉不回少女一顆追逐美色的心。
時吟直奔藝體樓,像是一個熟練的新校區學生,神色自然的仿佛第一百次踏入這個地方,一邊不動聲色的打量。
果然,一樓一整層,全部都是畫室。
一共三大間,其中兩間的門關著,透過玻璃看得見裡面藝術生坐得七零八落,神情專注。最後一間空著,裡面沒人。
時吟小心地推開虛掩的門進去,有顏料混合著紙張、木頭和灰塵的味道。
層層疊疊的木頭架子上擺著大大小小各種石膏像,牆邊一個橢圓形的小洗手池,池邊搭著兩支沾滿顏料的筆。畫架或兩三個一堆立在一起,或單個孤零零地架在角落,有些上面白紙上有未完成的畫,顏料層層疊疊暈開在紙面上,時吟看不出個名堂來,卻也覺得有種說不出的美感。
她像是窺探到了什麼其他的世界裡,不敢再往裡走,只敢站在門口小心地張望,目光能及之處有限,她看著門口白色桌布上擺著的一顆桃子,小心翼翼地,有點好奇地伸手,拿指甲尖兒輕輕戳了一下。
在時吟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桃子滴溜溜地滾下了桌子,掉在水泥地面上,輕輕地啪嗒一聲。
給摔爛了。
還摔出了汁兒。
「……」
時吟僵住,幾秒鐘後,才意識到自己闖了禍。
少女臉色都白了。
她蹣跚著磨蹭過去,顫顫巍巍蹲下身來,哆哆嗦嗦地伸手,捏著被摔得稀爛的,軟乎乎的桃子的屍體,有點拿不準是現在毀屍滅跡好還是投案自首好。
正猶豫著,畫室門又被人推開了。
時吟仰起頭來。
顧姓不知名某老師站在門口,單手把在門邊,垂著頭看著她。
毀屍滅跡好像是不行了。
時吟煞白著臉,吞了吞口水:「不是我的錯,我就碰了她一下,是她自己想不開。」
「……」
顧從禮有點好笑。
少女穿著校服,蹲在地上,仰著小腦袋,驚慌又不安的看著他。
手心裡捧著個爛桃,像是捧著一隻死了的小鳥,桃汁順著她的指縫,滴答滴答地滴在水泥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