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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19:34:45 作者: 風之岸月之崖
    扶蘇聽著,並不惱怒,也不焦急,他抬起的手,指尖輕輕摸過茶杯杯口的邊沿,看著裡面倒影出的花樹,忽而說道:「曾經有個人,是我父皇身邊最為得寵之人,只是他並不知道,他心繫天下百姓,卻總是無能為力,他妄想以一己之力說服我父皇,收兵罷手,即便是不能收兵,也應該莫再對其他六國之人苦苦相逼,最終他因此惹惱了我父皇,被貶去了上郡」。

    風馬牛不相及的話,讓高漸離明顯一怔,那細長的眼底隱約帶了幾分困惑看向扶蘇。

    扶蘇聲音輕輕的續說:「他為人過於仁慈,雖胸懷天下卻過於婦人之仁,終於還是枉死在上郡」。

    高漸離蹙眉:「愚昧,明知嬴政□□,卻還妄想勸服嬴政收兵罷手,簡直便是痴人說夢,若嬴政那種聽得別人諫言之人,六國何滅?天下何災?百姓何苦?」。

    「曾經他也如先生所想一般,可是後來他僥倖死而復生之後,他才明白了許多的事」扶蘇道:「天下亂得夠久,百姓也苦得夠久,若是有人能將這天下歸一,徹底終結百姓之苦,那這個人必是我父皇無疑,除了我父皇,這世上,再沒有哪個君王,能有我父皇的手腕,可以結束這分裂了幾百年的七國之亂」。

    對此,高漸離只是嗤笑一聲。

    「先生當真認為,這天下百姓之苦,都因我父皇覆滅六國統一七國所致嗎?」扶蘇微微搖頭:「倘若先生當真如此以為,那扶蘇也只能說,先生與那些江湖莽夫一般膚淺無二」。

    高漸離雙眼驟冷,他盯著扶蘇,琴弦上隱約摩擦的指尖,似乎準備了時刻對扶蘇出手一般。

    扶蘇不覺,只是輕輕一嘆:「東周末期以來,天下七分,幾百年的歷史已經形成了各國的文字不同,風俗差異,言語之別,國與國之前的仇視,人與人之間的歧視,年年戰火年年荼毒,苦得究竟是何人?而今天下歸一,四海昇平,沒有了地域區別,沒有了語言障礙,也沒有了年年的戰火荼毒,這一切難道都不好嗎?不分秦人楚人,沒有燕國韓國,大家都是中原之人這難道不好嗎?」。

    高漸離冷笑:「好?如何個好法?你之前在外,也見過趙界的那些百姓了吧?他們可好?你親眼見到了,還有其他地方的百姓,曾經的韓國,曾經的燕國,那些地方的百姓,究竟好還是不好你也親眼見過了吧?秦國士兵踏過的地方,莫不是哀鴻遍野民不聊生,這便是你所說的好?」。

    扶蘇只道:「天下歸一,必然是要經過一番殺戮荼毒,任何一位君王,終究都是不能忍受自己家國的領土被他人所奪,才會導致戰爭必無可避,可是而今,七國已經統一,先生又何必……」。

    「不必多言」高漸離話音微冷,他嚯地起身,雙手將桌上琴抱了起來:「倘若你想與我說的便是這些,那不必多言了」。

    眼瞼高漸離已經不想與自己再多說什麼,扶蘇也不惱怒,他起身轉身要朝外走,卻不知是突然想起什麼,又道:「在回宮之前,我曾在宮外遇見過一位俠客,這位俠客,名喚酒歌,虧得有他相救,我才能安然返回咸陽」。

    高漸離皺眉,面色已經不耐,他不顧扶蘇之言,兀自往前走去。

    「酒歌的酒,酒歌的歌,酒歌……」扶蘇輕笑:「當真是有意思」。

    原本已經離開的高漸離,卻因這話,而渾身都被定住,那睜大了的眼的模樣,臉上全是一片難以置信。

    他……想起個人。

    荊軻的荊,荊軻的軻,在下荊軻!

    作者有話說:

    _(:з」∠)_

    第116章 相助

    荊軻的荊, 荊軻的軻,荊軻!

    荊軻衛國劍客,因他慷慨俠義, 常年四處遊歷, 故而在江湖中極具盛名,只是……偏偏就是這樣的一個俠士, 卻在幾年前的宮宴上, 上演了一出荊軻刺秦, 而後……英年早逝。

    荊軻之死,名響天下,江湖中人莫不以荊軻之舉為豪,以荊軻之為標, 可是放眼經年,卻無一人能再入得秦宮,只有一人……白虎高漸離……

    「酒歌的酒, 酒歌的歌,酒歌……當真是有意思」。

    扶蘇的輕笑,讓高漸離瞬間頓覺心頭猶如刀絞, 他睜大了眼, 不敢動作, 渾身僵硬的樣子,只能任由眼眶裡面逐漸布滿了血絲。

    扶蘇依舊站在原地, 他穿著白色的宮依, 白色的貂皮搭在肩頭, 只襯得他臉頰微尖, 披風的衣角被風吹拂而起, 扶蘇指尖輕輕彈過, 復又低低輕嘆:「人生如是,才當不負啊……」。

    「他在哪?」。

    「嗯?」舉步往前走了兩步的扶蘇,咋聽身後響起的聲音似乎微微一怔,扭頭時卻看見紅著雙眼死死地盯著自己。

    「他……酒歌……在哪?」高漸離問得嗓子都有些低啞了。

    「先生認識酒歌?」扶蘇反問,看高漸離無聲地點頭,他才說道:「一個月前,酒歌便已經走了」。

    「他……」。

    「我不知道他去了哪,不過想來他應當是去尋蓋聶先生了吧」扶蘇打斷高漸離的聲音。

    高漸離整個人明顯一愣,而後猛然甩袖:「他為何回去尋蓋聶!他怎麼可能會去尋那個叛徒!」。

    扶蘇只道:「酒歌失憶了」。

    高漸離臉色驟變,明顯是震驚住了。

    扶蘇話音淡淡的道:「我在官道邊上的客棧遇見酒歌時,他便已經失憶了,當初因我偶然提起蓋聶先生的名字,酒歌才恍惚覺得這個名字熟悉,原本我入了宮是要帶蓋聶先生去見見酒歌的,不曾想蓋聶先生已經不在宮裡了,之後,酒歌便去尋他了……」話到這裡,扶蘇反問:「先生可是認得酒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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