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頁

    院子裡，蒙驁跪坐在門前，旁邊放著茶几，他手裡端著茶杯，看蒙恬站在牆角怔住的樣子，蒙驁還朝蒙恬舉了一下手裡的杯子：「四更天，還有一個時辰天就亮了」。

    蒙恬渾身繃著，他抿著唇。

    扶蘇在蒙恬懷裡縮了縮，似乎睡得不太安穩。

    蒙驁只坐在那邊品茶並不說話，蒙恬也僵了一會，才遲疑著，抱著扶蘇朝房間走去。

    房間裡，負責照顧扶蘇的小太監一直跪在地上，他渾身抖著，深怕蒙恬會怪罪自己一樣，然而蒙恬並不理他，只將扶蘇放到床上，為扶蘇褪去鞋襪，就將人塞到被褥裡面。看扶蘇並沒有醒來的跡象，蒙恬似才略微鬆了口氣，轉身朝門外走去。

    蒙驁依舊坐在這裡。

    「祖父」蒙恬上前，自覺跪下。

    蒙驁放下杯子，輕嘆：「若公子是個已經及笄的女孩，我只怕你們這是要去做些什麼了」。

    蒙恬聽的臉頰發燙，他底下頭，不說話。

    蒙驁盯著蒙恬看了許久，將近快五更天了，這才輕嘆：「公子逐漸大了，你總這般近身伺候也不合適」。

    蒙恬心裡一繃。

    蒙驁說：「離園已經打掃出來了，今日，你便搬過去吧」。

    蒙恬眉頭皺著，他幾乎用了不小的力氣，才從牙縫裡說了個是。

    自此，蒙驁才起身離開。

    房間裡，扶蘇睡在榻上，他小臉微微發紅，一臉恬靜的模樣，根本就不知道，這一覺醒來，有些事，已經由不得他。

    蒙恬獨自搬去了離園，這裡距離扶蘇的院子頗遠，但是距離蒙驁的院子卻頗進，入了夜，蒙恬就是想翻牆出去也不敢，他深怕會驚到蒙驁，而被蒙驁知道什麼。

    這兩日，扶蘇有些作息有些顛倒，白日醒來已經快正午，夜晚臨近子時才又入睡，這期間，扶蘇連著幾日都沒見過蒙恬，只是想著蒙恬軍中事物繁忙，加上自己生病之後，蒙恬就一直陪著自己，是以扶蘇也不敢再朝身邊的人追問蒙恬的情況，擔心自己給蒙恬添了麻煩，殊不知，扶蘇越是這般懂事，離園裡，蒙恬心裡就是越是不安，可是更讓蒙恬不安的是，他……突然接到了咸陽那邊、有人傳遞過來的竹筒，裡面的帛卷上面，卻只寫了簡單的兩句詞。

    只是一眼，蒙恬就已經渾身冰涼，他震驚著猛然起身，手裡死死的拽著那張帛卷，發緊的喉頭，始終出不得一點聲。

    帛卷上的字跡，蒙恬認得。

    他的胞弟，除了打仗厲害，能文能武之外，也是深受陛下寵信，年紀輕輕便做了大秦內史，若說公子扶蘇是趙高跟李斯最想除之後快的人，那這蒙毅便是他們第二憎恨之人。

    因為……

    蒙毅與趙高過節不小。

    蒙恬並不知道，上輩子裡，他與扶蘇死後，都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依照李斯與趙高的手段，必定是不會放過他們蒙氏一族。

    想到此，蒙恬心裡緊緊繃成一團，他看著手中帛卷上的字體，眉頭緊緊皺成了一團。

    死而歸來這樣的事，已經不是蒙恬一個人的秘密了，可是此刻……他即想見蒙毅，卻又……害怕見到蒙毅。

    最終、所有一切煩亂的思緒，全都化成了一聲長長的嘆息。

    回屋提筆，他要給蒙毅回信。

    一晃眼，又是數日。

    這幾日，蒙恬因為蒙毅的關係，整個人都顯得有些陰霾，扶蘇還是那樣，每日進行著上課、練武、聽政回稟，而後處理趙界事物的日子，小小的人，時候也變得忙碌了起來，旁於的事，也不知是不是再沒心思了。

    蒙驁對於他們兩人這般的情況，很是滿意，只是轉眼再看蒙恬時，蒙驁不禁又微微皺皺眉了。

    夜晚，蒙驁特意在蒙恬的房間等他，蒙恬當時楞了一下，還沒說話，蒙驁到是開口了：「這兩日，我觀你心緒不寧，可是病了」。

    「沒有」蒙恬上前，在蒙驁跟前跪坐：「我只是收到了弟弟給我的家書，一時間難免有些惦記弟弟」。

    蒙驁聽得雙眼一亮：「他給你家書了？拿來看看」。

    蒙恬微微垂眼，他雖然有些遲疑，卻還是將蒙毅讓人拿來的帛卷遞上。蒙驁結果之後，皺了眉仔細細看。

    蒙驁盯著帛卷，蒙恬便盯著蒙驁，他仔細觀察著蒙驁臉上的反應，似乎還想看出其他別的神色，不顧蒙驁卻皺了眉，滿臉狐疑地樣子看向蒙恬：「你確定，這是毅兒的家書？」。

    蒙恬點頭：「送信任確實是這說的」。

    蒙驁將帛卷攤開，放在桌上：「毅兒如今不過才幾歲孩童吧？他如何能寫得出這般剛勁的筆跡出來？」。

    蒙恬聽著，原本高高吊起的心，瞬間又落下去，雖然心境變化了，但是蒙恬卻並不覺得失落，畢竟這種事，太過匪夷所思了。

    低低呼了口氣，蒙恬又說：「我也覺得不像，就在想會不會是弟弟偷偷學著父親的筆跡，讓人送過來逗我玩的」。

    蒙驁一聽，眼底頓時變有笑意了：「五六歲的孩子，淘氣了，是做得出來這種事的」說到這裡，蒙驁笑意更濃，他朝蒙恬招手，讓蒙恬坐他身邊，兩人一起研究蒙毅讓人送來的這帛卷，越看，蒙驁越是喜歡，他覺得蒙毅將來的前途可能不低於蒙恬，這樣剛勁的字跡，一看就完全的繼承了大將之風！

    離園裡，他們爺孫到是相談不錯，然而那一邊，扶蘇卻有些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