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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3:16:40 作者: 焦尾琴鳴
金城哪有不知道「孟欽和」這個名字的人。那人一驚,連忙禮貌應了聲好,跑進洋樓去了。
只是過了好一會,也不見門房回來,而那扇大門始終緊閉著。
天邊傳來幾聲雷鳴,忽然下起雨來,都是豆大的雨粒,緊接著是傾盆的暴雨。
侍從官連忙給孟欽和撐傘,可雨勢又大又急完全擋不住,而裡面始終一點動靜都沒有。
這場暴雨一連下了半個多鐘頭,毫無停歇的跡象,孟欽和站在門口,身上的大衣已經快濕透了。
侍從官也被淋濕了,皺了皺眉。然而他見孟欽和此刻面色如常,也不敢鬆懈,只好同二少一樣站得筆挺望著前方。眼前的洋樓中依舊燈火通明,隱約還可以見到走廊上有傭人走過,想必主人還沒有休息。
此刻,那棟洋樓里熏著淡淡的玫瑰精油。楊詩音坐在床前透過彩色玻璃窗往外看,路燈下,那人的身影看的真切,如注的暴雨也看的真切。
楊詩清走進楊詩音的臥室,在楊詩音身邊坐下,嘴角勾了勾:「喲,我說這大半夜的唱哪出呢,原來是負荊請罪來了。瞧這雨下的,半個鐘頭了都不見他走,你打算罰他站多久?」
楊詩音倒沒有楊詩清的好興致,輕輕嘆了氣,道:「從前我聽過許多笑話,什麼逃婚的,跟人私奔的。原本以為只是別人說來玩的,真沒想到不偏不倚落到我身上了。婚禮當天拋下我就走了,現在整個金城不知有多少人想看我的笑話,我怎麼可以輕易原諒他?」
「是,原諒早了就不長記性,下次說不準還會犯。」詩清又道:「那孩子也是,早不丟晚不丟,偏偏在那個時候丟。」
楊詩音淡淡道,「也是三姨太好心辦壞事。我真不知道孟司令會這樣做。」說著,她嘴邊浮起慘澹的苦笑,「我第一次聽到那孩子丟了的時候,我以為是真的找不著了。你知道嗎?那時候我心底里竟然冒出一個念頭,我在想這孩子要是死了,要是在這個世界上永遠消失,那該多好啊?」她情緒忽然失控,靠在詩清身上痛哭起來,「我明明知道那個孩子是維瑞的骨肉,維瑞也喜歡她、在乎她。可偏偏越是這樣,越像一把刀扎在我心上。怎麼辦?詩清,我從前不是這樣的,我怎麼變成這樣了?」
楊詩清從沒有見過楊詩音這樣,昨天即使從官邸回來,也沒有崩潰,她素來都注重體面。
楊詩清也嚇著了,連忙安慰道:「這也不是你的錯,這種事放誰身上都忍不了。我跟你說件我的事,也是那個徐婉,我一直都咽著口氣,沒跟人說過。」
「什麼事?」
「我跟胡潤生分手的那一陣子,徐婉住到胡潤生公寓裡去了。他那個公寓我也去看過,就一張床,孤男寡女的,打著訂了婚的幌子你說都做了些什麼事?而且算起時日來,那個時候她肚子裡還有二少的孩子。實在是荒唐,我現在說起來都覺得噁心,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見楊詩音的情緒緩和了些,楊詩清出主意道:「要我看,你還是早點和二少要個孩子。說起來,三姐你也回來不少日子了,怎麼一直都不見動靜?你和二少現在還有沒有……」
「他這兩年越來越忙,不常在官邸里過夜。」
「他在外面又有人了?」
楊詩音搖頭,「那倒也沒有。」說完,她嘆了口氣,「我和他或許真的回不去了。」
楊詩清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問道:「三姐,我其實一直想問,當初你和二少在德國,為什麼會分手?」
「你們是不是都覺得是我任性?胡亂找了一個人嫁了,才淪落到今天這般田地。可是你們不知道,那個被拋棄在德國的人其實是我。我當初跟維瑞說,要他和我一起留在德國,就在德國結婚生子。回國和他哥明爭暗鬥有什麼好的可他捨不得,既捨不得他的軍團,也捨不得權力,執意要回來。從那天起,我就明白了,我並不是他心底最重要的。」
「爺們雖然有爺們的事,他若是個胸無大志的人,你當初又怎麼可能喜歡上他?只要他把你放在心裡,又何必一定要是最重要的呢?」說著楊詩清拍了拍楊詩音的肩,「三姐,還是要看著眼下才好,他既然來了,又在雨中站著不走,定是來跟你求和的。想必那個孩子已經找到了,最要緊的還是和你把沒辦的婚禮趕緊辦了。外頭下這麼大的雨,我看再讓他站兩三個鐘頭就也差不多了。」
「我心裡有分寸,你先去休息吧。我也困了,他若有誠意會一直在那的,明天天亮再說去吧。」說著楊詩音站起來看了一眼窗外的雨,還是將窗簾拉上了。
眼看著那洋樓里的燈一盞一閃的熄滅了,而與是也絲毫沒有減小的意思。
侍從官提醒道,「二少,這雨也越下越大了,隨州營地那邊都是山路,怕是回不去了。」
孟欽和沒有說話,那侍從官察覺自己說錯話了,「現在山路或許還沒有太打滑,要不要先派幾個人回去,將要帶的東西帶過去。」那侍從官一直跟在孟欽和的身邊,他記得二少車上不僅有西藥,還有幾身衣服。
孟欽和默了一會兒,看了一眼燈已經完全熄滅的洋樓,他轉過身來,吩咐說:「營地那邊還有事,留一個人守在這裡,等明天門開了告訴楊小姐,我一定會給她交代。其餘的人跟我回營地。」
楊詩音一直都沒有睡著,她躺在床上聽見窗外有汽車發動的聲音,連忙起身去看,才發現原本停在那的幾輛汽車車燈都亮著,像是要走了。孟欽和就在車上,她原本還可以叫住他,可她的自尊心不允許她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