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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3:16:40 作者: 焦尾琴鳴
聽徐子仁這麼說,徐婉愣了一下,她中午嘗過一小口,明明鹽放的剛剛好,喝起來又醇又鮮,怎麼會咸?
「我嘗嘗。」徐婉放下英語書,端起徐子仁喝過的那隻碗喝了一口。哪知才喝了一口,徐婉胃裡便如同翻江倒海,腦海中同時閃現出陰森一張臉來,「姐,再疼一會就不疼了。」
「再疼一下就不疼了……」像是陰霾一般,這句話一直在徐婉頭腦中打轉。
徐婉實在沒忍住,嘴裡那口雞湯全吐了出來,手上那隻湯碗連同滾熱的雞湯也全灑在了徐子仁身上。
徐子仁站在一旁發著愣,過了好久才有些後怕地問徐婉:「姐,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徐子仁也被嚇到了,在剛才那一瞬,他居然在她平素溫婉的姐姐眼裡看到了怒氣和寒意。說到底,他是靠她養著的,換個有脾氣的姐姐就不會對他這樣好了,得罪了他姐姐也沒好處。
「沒事,我沒事。」徐婉扶著桌子坐下,方才那個瞬間,她腦中有一個聲音在喊:徐婉,你的弟弟徐子仁害死了你的孩子、你的親骨肉。
這種感覺太真實了,真實得令她害怕。
徐婉下意識去摸了一下小腹。徐婉過了好一會才平復下來,她也覺得荒唐,她一個沒有嫁人的姑娘,哪來的孩子呢?徐婉搖了搖頭,或許是真的病了。
徐子仁拿了塊毛巾擦著身上的雞湯,抬頭時突然看見窗邊衣架上晾著的那件披風。徐子仁摸了摸披風的料子,回過頭笑嘻嘻地問徐婉:「姐,這是誰的啊?怎麼掛在咱們家裡。」
「一個舞客的,落在我這了,過兩天我給他還回去。」
「怕還是位軍官的。」徐子仁打量了一眼徐婉,試探著道:「我在街上看著人穿過,那種士兵都不興披這個的,穿這個都是軍官,我同學他爹是淮軍的一個旅長,就是這種披風!」
見徐婉不說話,徐子仁索性坐到了徐婉對面:「姐,你就別瞞我了?這披風怎麼可能平白無故到了家裡,他到底是誰啊?叫什麼?多大歲數了?當的什麼官啊?」
或許是徐婉對徐子仁很失望,也意識到自己太寵溺這個弟弟了,第一次加重了語氣道:「你別問我了,我今天不大舒服,先去睡了。再大的官也跟你我沒有半分關係,你要想前途,就認認真真地讀書,考上大學什麼都好說!」
徐婉少用這種語氣跟徐子仁說話,徐子仁是個欺軟怕硬的,便也不再追問了。
像是真的病了一般,徐婉昏昏沉沉在床上接連躺了兩天。她這兩天沒有再去舞廳,也沒有再給徐子仁煲湯。
她不去舞廳自己倒不要緊,反倒是別人著急了,第三天的時候,夢娟過來敲門了,她是來看望徐婉,同時也是來給周五爺帶話的——有位貴客一直在找徐婉,要她趕緊回凱樂,周五爺已經快急瘋了。
第7章 小樓來客
徐婉還在睡覺,被急促的敲門聲驚醒了。她以為是討債的人又來了,嚇了一大跳。那些人曾跟她說,要是年底還不完,就把她賣到長三堂子去。
錢是兩年前徐婉娘親病重時借的,借了不過兩百多塊錢,這兩年徐婉已經陸陸續續還了好幾百,可利滾利算下來居然還要一千多。
辛辛苦苦攢了一年,終於快接近這筆錢了,但年底能不能還清,徐婉也不知道。
當初借錢的時候,借高利貸的人還嫌徐婉家窮不肯借,徐母沒辦法,確實答應過還不起將來就用徐婉抵債。她男人死了,剩下她和一兒一女,兒子是她的命根子,便只能委屈女兒了。
徐婉披了衣起床,小心翼翼從門縫裡往外看去,竟是吳夢娟。
見是夢娟,徐婉終於鬆了一口氣,連忙將人請進屋裡來。
徐婉住的地方有些簡陋,這間屋子裡外兩間房,外頭這間是徐婉的,除了一張舊床,還擺了一張八角桌和一些鍋碗瓢盆,除了做臥室,還兼做廚房和餐廳用。
夢娟是第一次到徐婉家裡來,她原先也知道徐婉家境不好,爹娘都過世了,還欠了債,卻沒想到日子過成這樣。
徐婉有些不好意思,「這房子有些舊了,你先坐。」她想了想,又問夢娟:「張三爺這幾天沒來找我了?」她只能避避風頭,等風頭過了,還是得會舞廳。不去那裡,她們一家就沒有收入,更別說還債了。
夢娟笑了笑,「放心,張三爺現在哪敢打你的主意。」
徐婉聽出了夢娟的語氣,自是說的那天孟欽和將她帶出去過夜的事,想必連張三爺也誤會了。
被這樣誤會或許也是件好事,至少張三爺不敢再來糾纏她,徐婉索性將錯就錯沒有解釋。
徐婉給夢娟去倒水,夢娟卻沒有落座,開始四處打量著屋子。她瞧了瞧徐婉的房間,又掀開帘子,去了徐子仁那間。倒像是另一番天地。床、衣櫃、書桌、書櫃雖然不是很新,但樣樣俱全,房間裡也被徐婉收拾得乾淨整潔,倒也是個讀書的地方。只可惜書桌上課本胡亂堆砌著,上面的字跡歪歪扭扭不說,不是個讀書的人。
夢娟搖了搖頭,視線從書桌上一開,往窗台上瞟了一眼,最終落在窗邊晾著的一件披風上。
夢娟不禁挑了下眉,她記得這件披風。她原本覺得徐婉是個保守、老實的姑娘,未必答應做那種事,可現在看來是她想多了。又要還債又要養弟弟,不想點別的法子哪裡有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