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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19:30:24 作者: 只吃蘇打
珏書乍一聽沒聽得出來出處,扭過身子傻愣愣地看著Carlyle的眼睛,說:「我不要你的家產。」
「我知道。」Carlyle沒能忍得住,吻在珏書的冰冷乾燥嘴唇上,一觸即分。
「我父親有天晚上坐車回家的路上遭遇了事故,對面一輛車剎車失靈,直直地撞了過來,車子報廢了,他人當時沒什麼事,第二天起來發現手臂有一塊皮膚潰瘍,創面很大,露出裡面化膿的肉,去醫院檢查說是骨骼破壞性炎症,需要留院觀察一段時間。他在醫院裡懷疑車禍是人為製造,尤其他和我的幾個叔叔前段時間因為爭奪遺產占比撕破了臉皮,就叫我去處理。」
珏書認真聽話時眼睛眨也不眨,一臉的嚴肅緊張,嘴巴一張一合,露出裡面濕潤的舌尖:「那他發現你跑來北愛爾蘭不會生氣嗎?」
「會,」Carlyle發覺跟珏書完整地敘述完事情的始末成了一件難事,因為他的注意力無時不刻不被珏書細微的反應牽扯著,好在珏書絕對是一個合格的聆聽者。
「但我不準備回莊園了。」他說。
珏書吃了一驚:「不回莊園?……那要去哪,我還想拜託你照顧我的月季花。」
「先去一趟倫敦,可能要和喬嵐擠一擠,」Carlyle用抱歉一般的語氣對珏書說,「你的月季花我只能拜託別人幫忙澆水了。」
珏書皺起眉,垂著頭抓住Carlyle的手:「其實也不是我的月季花。」
海浪從很遠的地方一疊壓一疊地朝他們撲過來,恍惚中珏書意識到,在不知不覺中,他已經離最初他在初春的陽光下第一眼見到的那座莊園越來越遠了,也許恰如那個算命先生所說,他的命輕浮,不採取有效措施,恐怕一生動盪難安。
除了取一個壓得住命的名字,還能有什麼有效措施,珏書聽不懂也悟不透,他只知道,唯有靠近Carlyle的時候,他的心才會定下來。
「斯旺太太和艾米莉他們都離開莊園了,就在你走後不久。」他聽見Carlyle說。
珏書愣住了,攥緊Carlyle的手:「是因為我嗎?」
「不是,不要瞎想,」Carlyle抽出手握住珏書的,「斯旺太太本來就要去倫敦找喬嵐的,艾米莉聽說是她的父母找上來,要接她回老家訂婚。」
「那完蛋,艾米莉最煩回老家了……她們肯定對我很失望。」
「聽我說,珏書,」Carlyle站了起來,蹲下身平視珏書,用篤定的語氣告訴他,「你沒有傷害到任何人。」
海風裹挾著海水潮濕咸腥的氣味撲面而來,珏書短暫地鼻酸了一下,抱住Carlyle,額頭抵著他的肩窩。
Carlyle耐心地等他調整好情緒,親吻他的嘴角,「我兩天後走。」
他說:「你繼續呆在愛爾蘭,不要亂跑,我會給你寫信的。」
珏書「啊」了一聲,望著Carlyle,嘴張了張,沒有發出任何一個音節,好像完全沒有預料到Carlyle會這麼說。
Carlyle向珏書承諾:「很快就會好的。」
「我們會有自己的家,帶陽台的那種,你想種多少月季就種多少月季,我可以每天下課後陪你去買你喜歡的冰激凌,在聖誕節買一棵高過門框的聖誕樹,每一年的生日都在一起度過,那時候你要是交了新的朋友,也可以邀請他來做客……相信我,很快就會好的。」
「我相信你。」
珏書再次垂下頭,臉頰被Carlyle的體溫捂熱,心裡默念,「使我幸福吧,——我也將使你幸福。*」
當天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們終於在日落之前敲定了小貓的名字,起因是珏書注意到它非常熱衷於曬太陽,哪兒有陽光哪怕是閉著眼也要挪過去,腦子裡自然而然地就閃過了「喜光」這個名字。
Carlyle默認了這個名字,就是回到旅館,柯林斯教授和分不清這兩個字到底要怎麼捲舌頭,仍舊堅持稱呼小貓為喵喵。
北愛爾蘭的居住環境總是比劍橋舒適,珏書送Carlyle到碼頭的那天也是晴好天氣。碼頭人頭攢動,來自四面八方的人群像是要吞噬掉緊緊抱在一起的兩個人。
珏書放不下心,一遍一遍地重複:「記得給我寫信。」
「會寫的,」Carlyle按住珏書的後背,和他旁若無人地接吻,「最遲聖誕節,一定能全部都搞定的。」
Carlyle信守承諾,他走後的第七天,珏書便收到了來自倫敦的加急親筆信,信里說威斯敏斯特先生手臂的傷勢似乎還是很嚴重,但他嫌醫院是在小事化大,誆他的錢,隨便買了點藥就出院了,回到莊園時正好收到來自法院的應訴通知。Carlyle未能親眼目睹他父親當時盛怒的模樣,倒是隔兩天收到了他的威脅信,不用拆也知道裡面寫了些什麼威逼利誘的話,不過Carlyle是真的沒有拆,直接交給喬嵐作為呈堂證據中的一部分。
珏書趴在面朝落日的書桌前給Carlyle寫回信,從他的愛爾蘭的奇遇寫到喜光漲了幾磅,末了花大半頁紙叮囑Carlyle一定要照顧好自己,有任何需要他的地方他都可以立刻趕去倫敦。就這樣一直寫到太陽徹底落下,珏書裝好封口,又怕自己寫得少了,拆開封口另加了一小張他用鋼筆畫的喜光和自己的簡筆畫,旁邊附上一個大大的、帶有笑臉的「OK」。
於是珏書在北愛爾蘭度過了一個相對輕鬆的暑期,喜光從一點點小長到和泰迪熊毛絨玩偶一般大,晚上睡覺會縮在珏書的懷裡,暖烘烘的還不愛亂動,白天也會陪著珏書在島上漫無目的地亂逛,珏書問郵遞員有沒有他的信,它就在珏書懷裡不停地喵喵叫,等郵遞員伸出沾滿油墨的手過來摸它的腦袋,瞬間跳到地上跑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