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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19:30:24 作者: 只吃蘇打
他來得早,因為有任務在身,所以沒有等到Carlyle搖鈴。來了之後先收拾客廳,不過客廳很乾淨,就是沙發的墊子皺了一點。來的時候也推了餐車,前天下午用晚餐時少爺和他說過,第二天的早飯要華夫餅、可頌,黃油和蘑菇醬,以及一杯熱的牛奶和一壺紅茶。他一個人在客廳等到十點,熱牛奶早涼了,正猶豫要不要重新去熱一下,少爺終於從主臥走了出來。
Carlyle邊走邊扣上手腕上的扣子,看了眼管家,語氣平和地說:「抱歉,起得遲了。」
他走到餐車邊,攔住管家的動作,「牛奶再去熱一下,順便做一碗奶油蘑菇湯,蘑菇多放一點,不要太咸。」
管家照做了,回來後就看見那個看起來瘦瘦小小但很可愛的女孩子也從主臥走了出來。並且是剛睡醒、衣衫不整的。
Carlyle沒有過多理會管家的表情,從落地窗邊走向珏書,按住珏書的肩,不著痕跡地擋住管家的視線,語氣很輕地責怪他:「衣服穿好了再出來,小心著涼。」
「知道啦,」珏書踮起腳,爭取讓自己的視線和Carlyle齊平,「早安!」
Carlyle佯裝生氣的藍色眼睛破冰了,笑著回應:「早安。」
珏書洗漱完,換好衣服,管家已經離開了。冒著熱氣的奶油蘑菇湯和熱牛奶放在Carlyle的對面,他在位置上坐下,心滿意足地喝了一大口湯,從餐籃里拿出一個可頌,咬一口,碎一碗的屑屑。
「等一下。」Carlyle從他手裡劫走可頌,用鋸齒刀從中間不切斷地劃開,抹上黃油,將兩片熏火腿肉和生菜夾進去,再還給珏書。
之前飯桌上有威斯敏斯特先生和夫人的場合下,珏書能避免開口說話就儘量避免,被問到問題了才會硬著頭皮勉強應付兩句,然後吃完找個藉口趕緊離開。現在沒人管他,他的話自然就多了起來。
他目的性很強地問:「我們今天什麼時候去遊樂園?」
「今天可能沒辦法去了,」Carlyle放下餐具,看著珏書的眼睛說,「我父親突然叫我趕緊回劍橋,司機已經在下面等著了。」
「啊?」珏書吃驚地張圓嘴巴,「怎麼這麼突然啊,是有什麼急事嗎?」
Carlyle重新拿起餐具,低著頭說:「能有什麼場合是我必去不可的,無非是和他的一些政治或生意上的合作人一起用餐。」
珏書「哦」了一聲,蔫了似的,趴在桌子上:「我知道,我見過。在酒店的宴會廳里,參會的人都要穿正式的晚禮服,佩戴首飾,一起喝酒,聊天,跳舞……會有舞會嗎?」
Carlyle想了想,說:「也許會有。」
珏書一整天的好心情都沒了,嘴裡的奶油湯無端地發酸發苦,像是變質了,但他知道這碗湯的用料一定很新鮮,也很高級,他光是喝到這種湯,就已經用完了一生的好運。
「你要是實在想去玩,」Carlyle說,「我也可以推掉的,那些東西都沒有你重要。」
「不行,」珏書果斷地拒絕了,「不可以,到時候我倆都得挨罵。」
珏書無所謂他自己挨罵,畢竟他早就習慣了,卻不想讓Carlyle因為這種小事受到本該可以避免的責罰。他來絲絨莊園的這一年多,只有聽說過一次,威斯敏斯特先生不知道為什麼發了很大的火,叫Carlyle一個人在藏書室面壁一天一夜,未經允許任何人不得進去給他送飲食。
Carlyle在絲絨莊園的地位和處境大家都心照不宣,因此沒有一個人為他說過好話,一天一夜過去後,家庭醫生出現在了莊園裡,一直待到當天深夜才離開。
吃過早午飯他們立即返程回劍橋,這一趟路沒有橘子作保障,珏書起了點暈車反應,胸悶悶的,始終提不起勁,也懶得說話。
他能理解他所有正面的,歡喜的心潮,也能明白這種負面的失落感緣何而來,唯獨無法讓自己在這兩種截然的情緒中解脫出來。
回到絲絨莊園後,他們在正廳碰見了威斯敏斯特先生。他穿了正裝,西裝領帶上別了一枚紅寶石做的領帶夾,看見Carlyle和珏書後不滿地皺起眉,但是沒說什麼,叫Carlyle趕緊回房間換衣服,今晚要參加的晚宴尤其重要,不能有一絲懈怠。
「還有你,Janice,」他轉過身看著珏書,「去老管家那裡把這個月的錢領了。」
兩人就此往相反的地方邁步,珏書直接去了老管家的房間,他一敲門,門就立馬向他打開了,看樣子老管家得到了威斯敏斯特先生的指示,也在等珏書。
即便房間的窗戶朝外開著,珏書還是聞到了很重的菸草味,書桌上的菸灰缸里壘著小山似的菸灰。老管家不以為意地揮了揮手,笑呵呵地問珏書:「在倫敦玩得開心?」
珏書移遠菸灰缸,在書桌前坐了下來,看著老管家從上鎖的抽屜里取出一沓錢,一張一張地數,說:「開心。」
「開心?」老管家抬起眼,嘴角牽動著鬍子向兩邊,「開心怎麼還撇著嘴?」
「你現在就像這個。」他繼續說,附上手勢,彎曲的食指和中指經由陽光的照射,影子投到棕色的桌面上,是一隻垂頭喪氣的垂耳兔。
這隻垂耳兔未免太粗糙了點,珏書被逗笑了,接過錢,幫他掰直手指,說:「好啦,我現在是這樣子的。」
老管家無妻無子,珏書總擔心他一個人孤單,時不時地會給他送插好的花束,順便陪他聊一會兒天。這次也不例外,珏書臨走前特意問他:「要不要我再幫你插一瓶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