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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3:12:00 作者: 易楠蘇伊
    時間過得飛快,2001年到了。

    這一年是小玉高考的日子。其他孩子都各自上學,只有長榮留在省城打工。

    他沒有手藝,只能到冰棍廠里當一名普通工人,吃住都在廠里,偶爾發工資了,也會給小玉買些好吃的。

    只是小玉對他似乎並沒有特別的,一直拿他當哥哥。許同林和李盼娣便也沒放在心上。

    到了六月二號,李盼娣接到香港打開的電話。

    電話那頭是方老闆,說劉春芳出事了。李盼娣嚇得魂都快沒了,想帶小玉過去,卻又知道到底是個什麼情形,只能跟許同林商量,兩人先過去,要是有個萬一,再讓小玉趕過去。

    兩人到達香港直奔醫院,外頭有許多保鏢在外面看著。

    許同林自報家門,有個保鏢進去請示,出來後請他們進去。

    兩人推門進去的時候,方老闆正坐在床頭的沙發上,身上站著個年輕助理。而劉春芳頭上裹著紗布躺在床上,臉上蓋著氧氣罩,眼睛緊閉。

    「方老闆,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春芳姐怎麼會出事呢?」李盼娣扭頭問方老闆。

    十幾年沒見,方老闆的頭髮已經全白了,臉上的皺紋溝壑縱橫,布滿褶皺,甚至還有老年斑。其實他這麼蒼老也沒什麼好奇怪的,畢竟他原本就比劉春芳大了二十歲。

    方老闆拄著拐杖站起來,「發生了交通意外,醫生說她腦子受了重創,很有可能醒不來。」

    李盼娣覺得耳朵嗡嗡嗡地響成一片,醒不來?那豈不是跟死了沒什麼區別嗎?

    她才四十一啊,怎麼就醒不來呢?她還有三個孩子啊?

    李盼娣俯臥在床邊,緊緊握住劉春芳的手,肩膀聳動,一聲聲壓抑的、痛苦的呢喃,像是她從心肝肺間擠出來的血染滿整個房間,密密麻麻的絕望與悲哀,「春芳姐,你不能睡啊,你快醒醒啊,小玉和兩個孩子還需要你呢。」

    怎麼會這這樣呢?上天為什麼要對春芳姐這麼殘忍?她明明還那樣年輕。

    「媳婦,你別這樣,春芳嫂子會好起來的。醫生也沒說她就一定醒不來啊。」許同林上前摟住李盼娣,擔心她怒極功心。

    李盼娣趴在許同林懷裡,緊緊揪住他的衣襟,閉上了眼睛,鼻子發酸,死死咬住嘴唇,痛苦地哀嚎著。

    她的難過是真實的,許同林也是如此,卻又打起精神拍拍她的肩膀,「別哭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兩人哭了好久,久到外面又進來一群衣著打扮光鮮的人,才稍稍止住哭泣。

    有個三十出頭畫著精緻的妝,手上染著紅指甲的年輕女人指著他們說了一句粵語。

    許同要和李盼娣都沒聽懂。

    方老闆咳了咳,「他們是你小媽的好友。不得無禮。」

    那年輕女人手剔著指甲,面露不屑,「哦,又是大陸那些窮親戚啊?」

    李盼娣收了淚,抬頭看著這一群人,「你們又是誰?」

    不等這些人回答,方老闆開口解釋,「他們是我的兒女。」

    李盼娣隨意掃了一眼,約莫有五六個?這麼多?

    不知怎地,方老闆面對李盼娣那隱含鄙夷的目光總有低人一等的錯覺。他下意識回答起來,「不是,有的是兒媳和女婿。」

    許同林微蹙眉頭,打量著這群人,「你們不請自來,有何貴幹?」

    他說的是普通話,除了方老闆,其他人都聽得模模糊糊。

    但看他們張牙舞爪的樣子,就猜到不是什麼好事。

    方老闆很是羞赧,他現在已經老了,兒女們都盼著他早死,好分一遺產。哪裡還有親情可言。

    就是劉春芳躺在這裡,都極有可能是這些人的功勞。

    也不知他們說了什麼,方老闆捂著胸口差點摔倒了。

    許同林覺得情況有些不妙,忙和助理一起將人人扶住。方老闆哆哆嗦嗦從口袋裡掏出一瓶藥,倒了一顆塞到嘴裡,緩了好一會兒,才拿著拐杖跟他們說了一句什麼,離開了。

    許同林聽著應該是警告之類的話。

    方老闆捂著胸口,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助理給他倒水。

    許同林輕輕嘆了口氣,如果他辛辛苦苦把孩子養大,卻來氣自己,估計他不會比方老闆好多少。

    「聰聰和明明呢?他們安全嗎?」李盼娣坐他平復好,開始問起兩個孩子。

    方老闆點頭,「他們有保鏢二十四小時照顧,不用擔心。」

    李盼娣放了心,正想說什麼,卻不想許同林眼睛尖,發現劉春芳的手指好像動了下,「哎,春芳嫂子是不是醒了?」

    李盼娣也顧不上多問,忙回過頭去看。

    這才發現她真的醒了,眼睛開了一條縫,雖然很小很小,但眼皮確實是在抖動著,她雙手捂嘴,「春芳嫂子。」

    方老闆催促助理喊護士。

    等助理一走,他才想起床頭有按鈴,忙挪過去按了幾下。

    這邊是VIP病房,醫生很快就到了,拿了氧氣罩,看了眼眼皮,確定地回復,「恭喜方先生,病人確實醒了。」

    這話說的是粵語,但李盼娣卻是聽懂了。

    劉春芳衝著她彎了彎唇角,李盼娣忙彎腰上前,「春芳姐,你真的醒了。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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