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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3:12:00 作者: 易楠蘇伊
方老闆帶著助理離開,劉春芳也從門衛那邊得到了消息。
說實話,劉春芳有一瞬間的眩暈。卻又很快恢復平靜,一個可有可無的丈夫比起幾年前經歷的那場喪子之痛根本算不得什麼。
她平靜地向科長請了假。
科長知道她是方老闆面前的大紅人,也沒有揪住不放。只讓她把倉庫庫存本找給他,就讓她離開了。
劉春芳到醫院的時候,花嬸正抱著張德強的遺體哭個不停。
許同林和劉前進一邊一個抱著她,兩人眼圈也都紅了,這件事太突然了。
明明中午,他們還搭著肩膀回家吃飯,四個小時後,就陰陽相隔了。
許同林到現在還緩不過勁兒來。
劉春芳到的時候,花嬸拍打兒子的臉,「強子,你快醒醒啊,你不能死啊。你死了,誰給你摔盆摔瓦呢?強子啊!」
劉前進一陣辛酸,許同林不知該如何安慰,只笨拙地摟著她的肩膀,「花嬸,人死不能復生,您……」
花嬸眼淚嘩啦啦地流了滿臉,悔恨與痛苦交織在一起,她不停地捶打自己的胸口,好來緩解這滿腔的憤恨。
等她扭頭發現劉春芳,似乎找到出氣口,她推開劉前進和許同林,往劉春芳這邊撲了過來,死死扣住對方的肩膀,使勁晃了幾晃,「都是你!要不是你,我兒子怎麼會死。你個賤人,你個害人精,你不得好死。」
劉春芳沒有還手,任由她拍打自己的肩膀,兩隻眼珠子死死盯著那病床上的人看。
許同林擔心她會受不了,站在她面前逮住她視線。
劉春芳抬頭看著許同林,「他上班好好的,為什麼會死?」
許同林也搞不清楚狀況,「四點的時候,醫院有人到廠里來通知,說強哥出了事,我們就趕來了。說是他在百貨大樓那條大馬路上被一輛貨車撞死了。」
劉春芳追問,「司機人呢?」
許同林搖頭,「跑了。」
劉春芳點點頭,繞過許同林,拖著步子渾渾噩噩走向前,徑直往病床走,拉開蓋在他頭上的白布,她終於看清了他的臉,他的死狀很慘,左臂和左腿有被碾壓過的痕跡,那張臉猙獰著,似乎臨死前承受過極大痛苦。
那張驚詫萬分的神情狠狠刺了她一下,她肩膀忍不住瑟縮幾下,整個人往後退了好幾步。
這個反應卻是刺激到了花嬸,她雙手張牙舞爪地伸過來,眼珠子瞪向劉春芳,「他是你男人,你怕什麼?是不是你心裡有鬼。所以才不敢面對他。」
劉前進忙上前阻攔,制止花嬸的動作。
劉春芳捂著胸口,酸水直往上涌,她手撫著肚子,背靠在牆上,暈了過去。
許同林嚇了一跳,忙大聲喊護士過來。
「你怎麼樣?」護士將劉春芳扶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醫生很快就診斷好了,「她懷孕了,月份不大,有一個多月。受不得刺激。」
醫生的話,讓花嬸整個平靜下來,她站在原地,雙目瞪直,轉了好幾個圈,才崩潰地抱著頭跪倒在地,「我的天吶!」
如果劉春芳懷了孕,那她兒子為什麼還要去相看?
是誰的錯?是她嗎?不是啊,她明明是為了兒子好。
是兒子嗎?不是啊。要不是劉春芳一直沒有懷孕,她兒子怎麼會死?
所以還是劉春芳的錯。
自以為想通的花嬸雙眼鎖在劉春芳身上,想撲過去,將她撕碎。可視線落到她肚子上時,又把滿腔怨恨壓了下去。
張德強的後事處理得很快,本來天氣就炎熱,也不能一直拖下去。
頭七過後,花嬸找領導要賠償。
廠長都要被她氣笑了,「上班時間居然溜到百貨大樓門口,他這是曠工。任何一個廠子都不會給曠工發撫恤金。」
花嬸跪在廠門口,哭訴丈夫在木材廠工作二十一年,不到四十就死了。兒子在木材廠也幹了將近十年,廠里就算可憐他們,也該發點撫恤金,否則這不是寒了老員工的心嗎?
圍觀群眾擠得里三層,外三層。這也導致了方老闆帶人來看的時候,連廠門都沒進去,調頭就走。
廠長眼尖,透過人群縫隙看到那幾人,想去追,卻發現自己的腿被花嬸抱住。
他氣得差點把人揣開,「我有正事要辦,明天我給你答覆。」
「真的?你們給多少錢?」
眼見著人沒影了,廠長吩咐旁邊兩人,「快點,快點,把人請進來。」
眾人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卻見對方開著吉普車,已經走了。
想追也追不上了,廠長氣急敗壞地瞪其他人,「你們眼珠子長著幹什麼用的?那麼多人,你們居然看不到?」
大家任由他罵。
花嬸站起來,「廠長,多少錢?」
廠長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錢?錢個屁啊。你剛剛沒看到嗎?買我們廠的老闆走了。他不買廠子,我哪來的錢發給你們?」他四下指了指,「還有你們?沒有錢,我拿什麼發給你們?」
眾人如喪考妣,這麼難得的機會就這麼沒了,真是太可惜了。
眾人齊齊看向罪魁禍首,都是因為她,要不是她在這邊胡攪蠻纏,搖錢樹怎麼可能會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