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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2:56:47 作者: 南綾
    真心?荒唐!若他沒有真心,哪她又如何呢?

    心累。卻依然說不出分手,唯一能做的,便是避開。

    就當從來未見,就當只是一場夢。

    愛情,有生之年,他再不願碰。

    再也不願。

    同一月,中國N城。

    黑髮的清純女生矗立在大街的某家音像店裡,痴痴凝視著牆上的海報。這一月,她每天都會在放學後來這家店站立片刻。

    雖然CD和海報她早已收藏在家,但在人群間仰望那個人的心情,卻是如此快樂。

    海報里的男人,俊美優雅到不可思議。眉角帶著輕淡愁緒,眼底有絲絲寂寞,唇畔依然帶著笑容。即便清楚明白,這樣的表情不過是攝影師手裡的藝術產物,她卻依舊不由自主地被吸引過去,甚至能感覺到某些壓抑著的悲傷和痛苦。

    那是離她很遙遠的人,身在另一個世界她可能一生都無法企及的遙遠的人。

    每每,只要想到這一點,她的心情便會愈加低落。

    要怎麼樣,才能見他本人一眼呢?

    女生咬緊下唇,表情落寞地走出音像店。夕陽的餘暉在她身後拉出長長的孤單身影,她背著書包,踏上返家的路。

    2,第二年

    他離開咖啡店時,天空正下著綿長而密實的雨。

    在包廂里待了一整天,忙於記錄音符,竟沒發現外面早已變天。

    站在店門外的屋檐下,他看了看手裡的譜子,又看了眼停在馬路斜對面的車,打算脫下衣服將五線譜包裹。這時,一把淡藍色的雨傘出現在他視線里。

    「給你用!」一道帶著怯意的女聲。未等他回應,對方已將傘塞入他手裡,並轉身奔入了雨幕。那是個纖細清麗的身影,看起來很年輕,應該還是學生。

    如此大的雨,她只有一把傘,給了他之後,她只能用手掩著頭在雨中一路狂奔而去。

    雨傘的把手上還留有那個女孩的溫度,輕輕的暖。

    雖然不太明白一個過路的陌生女孩為什麼會如此輕易將自己唯一的雨傘給他,但他並沒有去多加探究。

    或許,又是一個曾經聽過他專輯的過去式歌迷吧。

    他撐著那把雨傘上了車,卻沒發現在街角的某屋檐下,一個渾身被淋濕的黑髮女孩正注視著他車子離去的方向,許久都沒有離開。

    回到公寓,他隨手將雨傘擱在一旁,很快將這事拋諸腦後。

    一年前在他決定自歌壇抽身,正式投入創作生涯時,並未料到自己在這一行會紅的如此迅速。

    或許是拜某人所賜,他的創作靈感一直維持在某個點上,一年多來續續連連,化成眾多樂章,為業界歌手們爭相邀約。

    成功,來的如此之快,卻反而缺失了一種真實感。

    日日寫作編曲,看著事業漸漸壯大,他卻不覺得愉快。原本這一切,都應該是兩個人共同分享的。可如今,卻只剩他一個。

    公寓寬敞而豪華,有巨大的落地玻璃,昂貴的黑色地毯,專業燈光師設計的令人倍感舒適的照明。所有裝飾都按照某人的喜好打造,但她,卻用那樣荒唐滑稽的方式欺騙了他,背叛了他。

    曾經一生一世的幾許諾言,如今再回想,只覺如笑話一般。

    翌日,他依行程安排與新歌手米娜見面。那是個擁有天使臉孔,肌膚雪白的年輕女孩。二十歲的年紀,甜美可人的臉孔上卻揚著三十歲女人才有的深邃笑容。她是GD唱片公司剛簽下打算力捧的新人,此次甚至不惜花血本請他為她打造個人首張專輯。

    「這次真的很感謝公司給我這個機會,請來大名鼎鼎的許少為我製作第一張專輯,實在太榮幸了!」米娜的開場白極其謙遜,描繪著精緻眼線的雙瞳黝黑深邃,稍帶了些上挑。

    那是熟悉的弧度。

    他凝視她,微微眯起眼。

    這天夜裡,他在某個熟悉的明媚笑容下驚醒。身旁,米娜依然在睡夢中。

    他蹙了蹙眉,起身開始穿衣服。打開房門的時候,他身上的手機響了,他接聽,卻在聽清對方的聲音後沉下臉龐。

    「希望你,別再打來了。」幾句對話後,他重重掛斷電話。

    抬起頭,卻發現床上的人已醒。她托腮伏在那裡看他,黝黑的瞳底,帶著某些探究和明顯的情慾誘惑,「這就走了麼?」

    他沉默著微一點頭,對方卻因此嬌笑出聲。

    「放心,許少,我不是粘人的女孩!大家都在這個圈子混,都懂得遵守遊戲規則。明天,你還是才華洋溢的前輩許少,我依然是甜美可愛的乖巧女歌手,除了工作,我們沒有任何關係。」女孩仰面躺在床上,一派天真地攪動著十指。

    這個二十歲女孩的心,已完全被這個聲色犬馬的圈子所浸yín。

    放縱而墮落,從來不是他所喜歡的女孩類型,但如今,卻是如此的適合他。

    他拎著外套,轉身融入寂靜的夜。

    3,第四年

    接到大學客串講課教授的邀請時,他並沒思考太久。因為某個還在籌備中的計劃,他需要一個能幹聰慧漂亮並且不會與他本人發生任何糾葛的助手。

    一開始授課的那段時間裡,他並沒有注意到她。

    她並不是個會以服飾妝容突出自己的女生,在齊集各色美麗可愛性感女孩的階梯教室里,她始終默默無聞。如一株青翠單調的碧糙,在角落獨自生長,沒有華麗外表,也沒有獨特氣息,只是默默而倔強生長著。

    即便無人注意也要努力成長。

    最終,令他注意到這個女生的理由是她的成績。

    接近完美的優異表現,在他擔任客串教授的那年冬天,她不動聲色地震撼了整個系的學生,也震撼了他。

    他開始有意無意地關注她。

    她每次都是最早到達的學生,大多數時候手邊都有瓶礦泉水和吃到一半的麵包。她上課不太提問,也不經常回答問題,只是會用那雙黑玉般的杏瞳全神貫注地凝視他。

    有時他與她目光交匯,她卻又會很快落下視線,任細密的睫毛覆蓋住她的眼,仿佛那裡面有不想為人察覺的秘密。

    那時,他只覺她是個內向的女生。有著時下某些女生所沒有的淡定眼神和安寧個性,她不聲張、不浮誇、不跟風。永遠只是默默做著自己的事,卻又將這一切做得如此完美。

    除了不懂得包裝打扮自己以外,她幾乎符合了他所有要求。

    而這個唯一的缺點,也在某堂關於形象與人際關係的授課後,被她解決於無形。

    那堂課的一周後,她染了發,開始化妝,學會搭配不同風格的時尚衣著,慢慢成為眾男生追逐的對象。

    然而,在備受寵愛的情況下,她眉梢的淡定卻分毫未減。

    湛晴?

    他吟著這個名字,發現她真的是個很特別的女生。

    4,第五年

    春天之後,在偶爾機會下,他向這個系的學生透露了他有意挑選他們中的一員成為助理的信息。工作的地點卻不在國內,而是遠在地球另一端的巴黎。

    這也意味著,一旦助理人選決定下來,他(她)將踏上華麗而多彩的人生道路,朝著美好的未來進發。

    因為許寞非的授課面向的學生同系不同級,所以很多即將面臨畢業工作的學生對這一人選位置都虎視眈眈。雖然明里不說什麼,但暗中卻開始了無形較量。

    然而,那時他們不知道的是,許寞非心中早已有了一個適合的人選。

    但她還只是大三的學生,他並不能肯定,她會願意跟他走。畢竟以她的成績,在這個城市一定能找到很不錯的工作。

    然而,那天課後,她卻抱著書,等在他的車子旁。

    她是來自薦的。依然是那般淡定的眼神,但在那末淡定背後卻帶著些緊張和侷促。

    她開口,很直接詢問他這次挑選助手心中是否已有理想人選?

    他凝視她片刻,回道,如果我說是你,你會不會去?

    春天的清風微微拂動,她輕柔茶色髮絲揚在半空。她穿了件黑色絲質襯衣,外面是玄色薄絨線馬甲,襯衣領口還繫著細細的白色領帶。三種單調的顏色搭配本應屬於男生的衣著,令纖細的她看起來多了份颯慡英姿。

    聽到他的回答,她低下頭去,從他的角度只能看見她忽閃的睫毛。

    細而密的睫毛,如停在花間的蝴蝶翅膀,此刻雖然靜止,卻早已做好了振翅起飛的準備。

    她再度抬頭,那雙水潤杏瞳已被某種堅定的信念所填滿。

    「謝謝!」這是她離開前說的兩個字。他不禁有些疑惑,思付著她的「謝謝」究竟是去,還是不去。

    答案很快便揭曉,他在下一次的授課時聽聞湛晴已遞上休學的書面請求。那個女生,那個總是安靜著的女生居然如此決斷,這是他料想不到的。

    班機起飛的那刻,他從凝視著窗外的她的臉上,覺察到某些暗默神色。

    「會不會後悔?」他緩緩問。

    她收回視線,慢慢轉過頭來,「從十八歲那年開始,我就不曾為自己的決定後悔過。從來不會。」依然是淡定從容的口吻,語調里卻帶了些固執的倔強。

    「很好,我想你以後不會讓我失望。」他交疊起修長雙腿,優雅修長的手指輕輕擺在膝上。或許是錯覺吧,在她用倔強的口吻回答他不會後悔的那瞬,他身體深處似乎泛起一抹奇特的觸動。

    那種感覺,就好像是凝固許久的血液突然恢復了流動,又像是有一脈細流悄無聲息地自他體內淌過。

    那麼久那麼遙遠的觸覺。

    淡淡的,輕柔的,溫暖的。

    他蹙起眉,努力壓下那種令他不安的感覺。

    5,第六年

    已經記不太清楚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在意的。

    也或許因為一直不願去承認,一直故意去忽略,所以反而沒有做太多防備。剛到巴黎的那段日子,工作異常辛苦。在一個陌生的華麗城市,之前國內那些成就便顯得有些微不足道。許寞非帶去巴黎的人里除了她,還有3個原本就跟著他工作的年輕男子。

    一行五人,人脈交際、廣告宣傳、創作、音樂錄製、後期製作,甚至MTV拍攝,都要親力親為。然而,那段日子即便再忙,她也是快樂的。

    每天,總是一個抬頭,他便能看到她忙碌的身影和唇邊的微笑。

    她是那樣盡心盡責,幾乎將他的一切當成自己的事業在做,她甚至連他的私人事務也處理得極其妥帖。

    看著那樣子的她,他很多次都無法挪開視線。

    他一直在想,自己究竟怎麼了?

    直到某天,他們首次應邀參加名流宴會,他才在她和數名年輕貴族後裔周旋的畫面里覺察到某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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