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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2:56:47 作者: 南綾
周妍對優澤,就像湛晴對許寞非!
原來,這個世界上愛情的定律都是相同的。
原來,她如今竟已成為了官理惠那樣的人----她曾經深深痛恨和嫉妒過的女人!
怎麼會這樣呢?
她明明最討厭那種霸著別人情感卻又不加珍惜的人,但為什麼到頭來她自己竟成為了這種人呢?如果官理惠看到現在這一幕,她又會露出什麼表情呢?
嘲笑,還是拍手稱讚?
那個曾經站在情敵面前,勇敢表達自己愛恨心情的女人,去了哪裡?
為什麼要傷害一個自己在意的少年?在清楚聽完維綸闡述的那些黑暗往事後,在感覺到心疼欲裂的痛楚後,為什麼在面對那個少年時還要言不由衷?
她在怕什麼?怕當自己回頭的時候,他卻已不在原地嗎?
怕當她完整地表達出自己的心意後,會遭到他的譏笑麼?
不!不!這些根本不是最重要的,在情感的世界裡,這些根本只是多餘的障礙!
她在她所不知道的時候愛上了他,卻要在清楚知道的時候放棄嗎?
假如她已經愛上了他,為什麼不去爭取----就像她以前對許寞非那樣,以那種拋卻一切的信念去爭取她所愛的人?
「周妍,謝謝你!」靜坐在病床上的女人突然彈了起來。她取過一旁的長開衫,套在病服外面,匆匆忙走向門口。
她沒頭沒腦的道謝讓情緒飄忽的周妍回神,她急忙拉住她,「你、你去哪裡?」
「去找那個被傷害的人,告訴他我的心意!」黃昏的暮色里,她細軟的茶色短髮被渲染出一片奪目光輝,那張素顏的清淨臉孔透出某種堅定的信念。她仿佛在片刻間衝破身上與內心全部的傷痛枷鎖,只期冀著美好的未來。
周妍被她黑瞳里的光彩撼住,突然明白過來她要去做什麼。她胸口一片劇痛,緊緊拽著湛晴說什麼也不肯放手。
怎麼會這樣?明明是想讓她徹底離開,卻反而讓她徹底回頭?怎麼會怎麼會?周妍的眼神漸漸凌亂,她死死咬住下唇,內心一片無助和彷徨。
「放手,周妍。」對方的表情令她很是不忍,但這不會改變她的決定。
「不!我不會讓你去,不會讓你去的!湛晴姐,求求你,不要去找他,你這麼能幹漂亮,喜歡你的人一定很多,求求你把優澤讓給我吧!」
湛晴輕輕嘆息,眼神漸軟,「周妍,我知道你很喜歡優澤,這種喜歡的心情我也有過,所以我懂。可是抱歉,我不能因為你而放棄他。我不是那種會忍讓的女人,如果是我所愛的人我一定會去爭取。假如他不愛我,也許我會放棄,但那是另一回事,不在今天,不在現在!我很謝謝你今天對我說的這些話,讓我終於下定了決心!周妍,我歡迎你來競爭,但對於優澤,我絕對不會讓!」
她一字字清晰說完,慢慢扳開了緊扣著她手腕的手指。一脫離束縛,她立刻打開門朝外走去。
周妍失措的聲音從她背後傳來,她皺了皺眉,讓自己忽略,然而她的腳步卻突然止住。
不是因為身後的周妍,而是因為身前突然出現的人。
那、那個人!
她看著面前近在咫尺的優雅面容,看著那張熟悉而陌生的削薄俊臉,只感覺一陣頭重腳輕,霍然間再也動彈不得……
第二十二章 在被傷害前的傷害
糙坪遠方的餘暉已漸漸消失,天幕,呈現出一種蕭冷的藏青色。
有隱約星子自天邊出現,暗默的光,看著更給人冷意。糙坪上散步的病人早已漸漸散去,她坐在長椅一端,裹緊身上的長開衫,拽著衣襟的手指竟有些微顫。
又是秋天。
自從那年過後,她便開始討厭這個原本極其喜愛的季節。那種在深秋暮色里透出的藹藹寂寥,甚至比零下幾十度的酷寒更令人感覺寒冷。
身邊傳來衣服的摩挲聲,她回頭,一件猶帶著體溫和淡淡煙味的咖啡色西服落在她肩頭。
「秋天最容易感冒,小心點。」淡淡低沉的優雅嗓音,真實地在她耳邊響起。湛晴抬起視線,對上那雙深沉的淺灰色眼瞳,心頭鼓動著的不安。相隔數年,再度見到他,感覺卻如此不同。這種不同並不在於她,而是在於他。
說話的語調雖然沒有變,但卻能感覺出裡面的些許溫柔。
以前的許寞非,又何時表現過這樣的體貼?
那年秋天,當她絕望無助地和他解釋了所有事,當她在他懷裡哭著苦苦哀求,他卻還是殘忍地推開她,告訴她他一定會離開。他從來都不顧她的感受,只以他的立場做所有事。
「你瘦了很多。」修長迷人的手指朝她臉頰伸來,輕輕觸上她細軟的髮絲,「怎麼把頭髮剪了,我記得,你很喜歡長發的。」
她盯著他,緩緩避開了他的手。她記得很清楚,早在幾年前,在她和他那場失敗婚禮的十個月後,他已經結婚了,和法國第一名模,一個美艷絕倫的氣質女人共同走進了婚姻的教堂,並宣誓一輩子相愛。
某些事情,早已改變。
「怎麼會突然回國?」她聲音靜淡。
許寞非不著痕跡地收回手,視線投往遙遠天幕,「M&S邀請我為優澤打造新專輯。消息還沒正式公布,但基本已敲定,我會在國內待上一陣。」
「打造新專輯?」她微微蹙眉,「可是,M&S在Z城,你怎麼會出現在巡迴演唱會城市的醫院裡?」她不太客氣地表現出了她的質疑。
他低低笑了聲,回頭凝視她的目光依舊深邃莫測,「你想問的是不是,我為什麼會知道你在醫院?又為什麼會在消息正式公布前秘密回國?」
「你會回答嗎?」她追問。並不是在期待著什麼,只是想弄清楚事實。
「我不久前去了趟香港,在那裡和TIM碰上。他和我說了一些事,所以我就提前回來看看。」他直視她,緩緩道:「還有,在來這裡之前,我去過了N城,知道了另外一些事----」察覺到她突然蒼白下來的臉色,語調又放軟了幾分,「湛晴,出了那麼大的事,你為什麼不和身邊的人說?為什麼要獨自背負著母親去世的痛苦?」
晚秋的清風徐徐吹著,拂動糙地上的枯黃落葉。那些已失去生命的樹葉掙扎般在風裡飄了飄,片刻後又無力地墜落在地。
她站起身,朝前走了幾步,將手指握得更緊些,許久都沒出聲。
天幕漸漸暗沉,糙坪上的景物在昏黃的路燈下顯得迷濛不清。坐在長椅上的兩人並沒有發現,糙坪上的樹林裡,一道身影正悄然無聲朝他們走去。
優澤的腳步是極輕的,像是刻意不發出聲響般。
可是,他卻走得很快。在確認了長椅上的人後,他幾乎奔跑般衝到了她身邊,伸手便將她摟住。
「優澤?」來人的親密動作令她有措手不及的尷尬。想來,優澤應該是從周妍那裡得到了許寞非回國的消息。那個女孩,一定在優澤面前添油加醋地說了很多吧。
她悄悄推了推他,但沒有成功。那手臂近乎僵硬般緊摟著她,他的氣息急促而微亂,在她的髮絲間拂動,令她有些慌。
許寞非仍在坐在長椅上,微微抬首凝視面前的兩人,從那雙深邃瞳底,看不出什麼表情。
「天很冷,我們回去。」半晌,優澤才發出聲音。他握緊她的手,也不去理會身後的人,拖著她便走。
「可是----」湛晴回頭看了一眼,心下一陣亂,「可是他----」
優澤霍然收緊的手指,那是冰冷而僵硬的手。此時此刻,這個少年的手冷到出奇。那雙透著幽冷氣息的眼瞳,似乎閃過一絲恐懼。
路燈的淡光太過昏暗,她細看,卻再沒捕捉到那種近乎絕望的恐懼神色。
她淡淡搖頭,應該是錯覺吧。依優澤如此強硬的個性,又怎麼會出現這種眼神。
離開糙坪後,優澤並沒有帶她回病房,反而在大批保安的護送下,分開蜂擁而至的記者與歌迷,帶著她坐上等候在門口的保姆車。
車子發動後,車外尖叫的人群依然固執地追逐在車尾,相機還在閃爍不停。
湛晴想開口,身旁的優澤卻在這時扯下她肩頭的西服,丟去腳旁。
「你----」她才說了一個字,他便扶住她的後頸,吻上了她的唇。
薄巧而柔軟的唇,一如他手指般冰冷。他不去理會前排目瞪口呆的人和追逐在車後的歌迷記者,只是蹙眉吻著懷裡的她。
「優澤。」她掙開他的吻,退開些距離,「其實我----」
「別說!」他用前額抵著她的額頭,觸著她的臉頰,「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可是,不要說!」
「你都知道?」湛晴疑惑。
「是,你心裡想的事,我很清楚。」他說得極緩慢,每一個字都似乎要花費很大力氣,「所以,就算你不說也沒關係。」他深深吸氣,「湛晴,好好地安靜待在我身邊,什麼都不要說。」
「可是周妍----」周妍到底和他說了什麼,為什麼他會是這種反應?
「周妍不是我女朋友!我和她之間什麼都沒發生!我只是……故意拿她來氣你!我承認,這樣有些幼稚,但是你隔了那麼長時間才來找我,讓我很生氣,所以----」他伸手將她攬入懷中,「好了,你現在什麼都知道了,就只要這樣安靜待在我身邊就可以。我不會再對你冷淡,而你,什麼都不用和我說!」無論如何,他都不能讓她說出口。在從周妍口中得知許寞非回來的那刻,無助的恐慌感幾乎將他整個淹沒。
沒有人知道,甚至連他自己都沒想到,他竟然會這樣害怕!
他是那麼的怕,怕湛晴會在見到許寞非後隨他而去!他多麼怕他會徹底失去她!可是,那麼多的怕,他卻無法表現出來。他不想讓她知道,也不想讓許寞非看見!
所以,他只能緊握住她的手,用盡所有力量將她從那個男人的視線裡帶走,遠遠地,遠遠地拉開!
他是,絕對不可以失去她的!
「優澤……」晃動的車廂內,湛晴凝著近在咫尺的臉龐,直覺他應該是誤解了某些事。
回到酒店後,優澤仍然沒放開她,儘管門口聚集了大批聞風而來的媒體記者,他還是緊扣她的手,將她一路帶入自己房中。
「不必連睡覺都帶著她吧?」維綸推推眼鏡,看了眼徘徊在門口不請自來的周妍,重又無奈地盯著沙發上的兩人,「弄得和連體嬰兒似的,這下明天各大報紙又要賣到斷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