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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2:56:47 作者: 南綾
    「湛晴!」他絕沒想到她會說這些話。

    「沒有錯,這樣愛你是一件很寂寞的事,不過我認了,因為不愛你,我會更加寂寞孤單!」她直視他,依舊固執地往下說:「說完今天這些話,我們還是老闆和助理的關係,不過,假如哪一天,你覺得你喜歡上我了,你一定要記得第一時間告訴我,不要欺騙我,欺騙自己!」

    許寞非怔怔地看著她,指間的香菸積了長長一段灰。

    湛晴微微一笑,朝他伸出手,他朝後退了步避開,那種感覺就好像他在害怕她的靠近。

    她無奈嘆息,取走他指間的香菸在煙缸里彈掉灰,再塞回他指間,「我又不是怪獸,幹嗎怕我?你這個動作很傷人呢……只是現在傷害不了我。」她捋了捋長發,「你不用怕,我不會強迫你回應我。我只是身不由己想去關心你----許寞非,你知道嗎?你總是很寂寞的樣子,我只希望你可以不再寂寞……」

    「可以了!」他終於低喝著打斷她,「你----出去工作!」

    「知道,許少。」她恢復稱呼,重新退回助理位置。

    然而,當她就要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卻突然喊住她。

    「等一下!你是不是無論多困難的工作,都肯幫我?」

    湛晴回頭,雖然覺得這個問題問得有些奇怪,但還是堅定地點了點頭。

    「很好。」許寞非掐滅香菸,唇邊又浮起似有似無的笑意。湛晴突然覺得,她似乎是被算計了。

    中國,S城。

    三月,陽春,氣溫回暖,四處綠意盎然,揚著蓬勃生機。空氣被春風濾過,格外清新,帶著陽光的香甜氣息,混合著茶花的芬芳,帶來一股沁人心肺的迷人味道,瀰漫全身。

    如此望去,故國的天空湛藍無垠,幾縷輕淡的雲絮緩緩浮動著,不時變幻著形狀。

    出國前總以為國外的天空比較藍,在國外待了兩年才發現唯有故國的空氣才能使人安心。

    藍天白雲之下,湛晴提著行李一身簡單裝束利落輕鬆----上身是輕便的針織長擺開衫,下面則是打磨過的牛仔褲加運動鞋。和助理工作不同,現在的她不用見明星名流名媛,也見不到許寞非,自然不必再化妝,也不必花費心思選配衣服首飾鞋子。這樣想著,對於這次工作她總算釋懷不少。

    想想,她也挺佩服許寞非,為了找個理由讓她暫時無法出現在他身邊,居然讓她這個私人助理回國來監督並指導朋友的小孩----據說那是個很有天賦的孩子,他想栽培他,只是目前他年紀還輕個性非常反叛,需要有人在旁督促指導糾正,當然,她最重要的工作還是當他的音樂指導。

    老師?說到底不就是保姆!

    偏偏他又了解她的脾氣,激將法一用,她當下就回答:「如果這是你的希望,好,我幫你!」

    結果----她便成了一個十六歲小孩的家庭全日制保姆!

    據手邊資料顯示,對方住在S城湖畔別墅十八號,父母都不在國內,也沒有任何兄弟姐妹,家裡平時就只有一個年近五十的管家老伯和兩三個女傭以及打理庭院的園丁。

    有錢人家的小孩,加上長期獨居,個性想必相當孤僻。

    按響門鈴後沒多久,她便受到管家以及幾個傭人的熱情接待,對方之前已接獲通知,安排好了她的房間。湛晴放完行李下樓,管家又連忙吩咐送上茶點,還畢恭畢敬站在一旁不斷詢問是否有吩咐。一個保姆受到如此尊崇待遇,不禁令她有些受寵若驚。

    「岑伯,叫我湛晴就可以了。」

    幾句閒聊之後,她知道這位少爺目前正在S城唯一的私立學府就讀高二,平時除了在校內校外生事,還三天兩頭逃課鬧失蹤,若不是因為家庭強有力的背景,可能早就被開除了。而為了約束少爺,之前家裡也請過不少家教老師,輔導老師,但那些人一來少爺的情況反而更糟,於是只好統統辭退。

    「看來,你們少爺真是蠻有個性的!」湛晴眼角抽動,幾乎可以預見到自己未來日子的悽慘。

    了解完基本情況,湛晴提議還是先去他的學校看看,問岑伯是否有他的照片。

    結果老管家面露難色,原因是他們家少爺從小就不喜歡拍照。末了,他只能寫了少爺學校地址以及班級姓名在紙上給她。

    湛晴接過一看。

    栗戶澤?是日本姓氏,為什麼許寞非沒有告訴她?

    企城私立學府。

    她立在學校大門前的過橋上,咖啡色針織長衫的下擺在風裡輕揚,露出筆直修長的腿。陽光和煦地撒下,映著茶色長髮透出美麗光澤,髮絲細柔,不時撩撥她的臉頰和頸脖,她素淨的瓜子臉似攏著一層柔和的光,清透而純淨。

    不遠處,學校大門敞開,學生三三兩兩自學校走出,相互嬉鬧聊天,人cháo熙攘,光憑一個名字她根本分不出誰和誰。

    就在她打算作罷離開時,卻聽見有人大聲反覆叫著「栗戶澤」三個字。

    這麼巧?她心中一動,連忙朝喊聲處而去,結果卻看見喊人的男生被另一個身材高瘦的男生一拳擊倒。

    「叫你栗戶澤又怎麼樣!有本事你別起這個名字啊!」被打的男生火冒三丈,一拳反擊過去,「我就偏要叫----」

    對方避開那記反擊,反手又是一拳。周圍的學生紛紛散開,女生不時發出驚叫,場面有些混亂。

    就在栗戶澤挨了反擊打算擊出第三拳時,一雙纖細的手緊緊抱住他的手臂。

    「別鬧了!栗戶澤!」是個女聲。

    了解情況的學生們譁然一片,議論著又要多個挨打的人了。

    「你再叫一次看看!」栗戶澤霍然回頭,燃著火焰的淺棕色眼睛瞪著身旁多出來的人。

    湛晴一呆,「是你?!」

    這時,幾個教務人員自校門出現。湛晴大感倒霉,難道在就任第一天就要出岔子?她心念一動,拽著栗戶澤喊了句閃人轉身便跑。

    栗戶澤居然就是優澤,這個事實令她吃驚不小,她根本沒想過竟然這麼快就再見到他,而且還這麼巧!

    「這麼說來,你這傢伙才十六歲?!」大道旁的綠化公園內,湛晴對著那張怒氣騰騰的臉,心裡滿是嘆息,「名字、年齡,你居然沒一句真話?!」

    「我是叫優澤,信不信由你!」少年把書包一丟,靠在長椅上架起雙腿。片刻,他突然想到,「你別告訴我,你就是新來的督教?」

    「督教?」湛晴無奈,「隨便你叫吧,反正你能理解我的工作就好。無論如何,我們總算認識,希望未來的一年半里,你好好和我合作。你好、我好,那就大家都好!」

    優澤扭過頭,撫著秀挺鼻尖斜瞥她一眼,眼底閃過頑劣光芒,「阿姨,你在說什麼冷笑話!什麼你好我好大家好?你聽好了,別以為認識就能和我套近乎!第一,我從來不理這套;第二,你在北海道得罪了我,現在我應該變本加厲欺負你才對!」

    她的頭突然好痛……

    「好!想怎麼樣都隨便你,但現在得先回家吃晚飯,岑伯叫人做了很多菜----」話音未落,優澤已經拎起書包甩在肩頭,逕自朝繁華大道而去。

    湛晴揉揉前額,只得跟上。

    遊戲機房、小吃街、電影院……優澤插著口袋邁著長腿四處遊蕩,就是不肯回家。更過分的是,因為知道她在後面跟著,他每到一處需要付錢時便會回頭朝她笑笑,示意她掏錢。帥氣美麗的年輕臉龐,笑容肆意囂張,似乎在告訴她,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能牽制住他,他擁有絕對的自由!

    真是個不像話的小子,回去一定要找岑伯----報帳!

    「優澤!快十點了,你還要玩多久?」湛晴揉著發酸的膝蓋,慶幸自己穿了旅遊鞋。

    他嘖嘖搖頭,「才十點,好玩的剛剛開始,阿姨,你體力不行就回家吧!」

    湛晴的神經再度崩斷,「別再叫阿姨,我才二十四歲!」

    「夠老了!」優澤冷冷嗤笑,「總之,你要跟就跟,不要跟就自己回去!我呢,現在要去那裡----」他手一指,她順著看去,那是一家裝潢前衛的動吧,門口歪歪斜斜兩個大字:末日。

    「喂!你才十六歲,不能進去----」湛晴的話還沒說完,他就閃身進了大門。

    對附近的學生來說,末日是一家極有格調和人情味的動吧。

    格調不單指動吧裡面的裝潢,還包括DJ、音樂、服務生等各個方面綜合素質。至於人情味,則是指這家酒吧接待客人的寬容程度----只要不是貌似小學生的超兒童級別,無論來者是否成年,一律歡迎入內。

    包廂內,數個穿著新cháo前衛的男生和濃妝艷抹的女生狐疑地盯著突然多出來的陌生人,議論紛紛。

    「這誰啊?神經病?幹嗎進我們包廂?變態?花痴?瘋子……」

    湛晴縮在沙發一角,眼角抽了又抽,「我在半小時之前就已經坐在這裡了,我是優澤的……朋友!因為你們之前在玩一個叫真心話大冒險的遊戲,所以沒注意到我,現在那小子可能去了廁所,而我在這裡等他回來!」一幫沒禮貌的小鬼!

    「優澤的朋友?沒見過啊!」某個清秀女生愈加疑惑地看她。

    「他……真的叫優澤?」湛晴不太明白為什麼他會有兩個名字,而且似乎還對「栗戶澤」三個字相當排斥。

    「你真是他的朋友?」對方交疊著手臂踱到她面前,上下掃視她一遍,「你在說謊吧!如果你是他朋友,怎麼連他走了都不知道,還傻乎乎地坐在這裡?」

    「他走了?」湛晴一驚,「可是他的書包還在----」

    「你果然在說謊!他剛剛就和我們說他先回去了,至於書包----他的書包里從來不放書,根本只是裝飾,丟了也是無所謂的!」

    「不早說!」湛晴立刻推門離開。

    走出末日,陣陣微冷春風拂上身,她突然感覺到不對。那小子,應該沒這麼容易就回去啊!

    心念一動,她頓時明白過來,隨即返回末日。

    她站在包廂外,透過門上的玻璃fèng隙看了眼裡面,笑開。

    他果然沒走!

    「居然調虎離山,只可惜我不是一般的保姆。」湛晴沒再進去,走去吧檯旁,挑了個能看到包廂門的角落,坐下叫了杯瑪格麗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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