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頁
2023-09-28 02:54:37 作者: 鮮橙
白骨精抱怨了幾句,發現汪裕涵竟然一直都沒出動靜,只是臉色不太對勁,她也不敢再說,老老實實地溜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汪裕涵徹底相信了,張靜之那丫頭這是真的跑了。坐在辦公室里,看著已經收拾利索的桌面,汪裕涵突然覺得很累,發自內心的累,第一次對這份感情產生了懷疑,他們,真的合適麼?
此時的張靜之,正背著一個小背包在一個陌生的城市裡遊走,說是去旅遊,提前一點準備也沒有能去哪裡?隨便上了列火車,在車上顛簸了一晚之後就來到了這個繁華的城市。不是什麼旅遊景點,沒有什麼目的,也沒有什麼行程,只是一個人轉,大街小巷,見誰都是一張陌生的臉,心裡竟然會覺得莫名的踏實。
她家老太太曾說過一句話:看不透一個人?那就別看了唄!
由此,張靜之的引申是:那麼,既然看不透汪裕涵是真是假,那麼就不要見他了唄!
她的年休假是十二天,再加上兩個周末,再回到H市時,竟然已經是半個月後,蕭蕭從車站接到她,看著她那張曬成深麥色的臉,嘖嘖出聲,感嘆:「張靜之你可真行,就算愛情沒有了,臉面還是得要的吧?還要做淑女呢?就你這個色兒,也許擱非洲還能勉強稱得上個淑女。」
回到家裡,老太太誇張地衝上了抱著她狂搖:「孩啊,為娘還以為你真和人私奔了呢!怎麼連個電話也不知道往家裡打呢?」
然後又問張靜之玩了幾個地方,張靜之說就轉了兩個城市,老太太就撇嘴,說沒出息,想他們老兩口上次出去,才九天就玩了七個城市,張靜之就說你們那也叫玩?老太太問,那不叫玩叫什麼?張靜之笑,說那叫上車睡覺、下車撒尿。
他們家老頭在後面抿著嘴樂,守著蕭蕭老太太覺得沒面子了,趕緊就換了下一話題,問張靜之花了多少錢,張靜之伸了一個手指頭出來晃了晃,好半天她們家老太太才反應過來,問是一萬?張靜之點頭,說還出點頭。老太太就納悶,問你哪來那麼多閒錢呢?張靜之乾笑兩聲,說不是帶著老爹的工資卡呢嘛!
老太太愣了愣,下一個反應就是跑廚房抄起擀麵杖就要揍張靜之,張靜之反應快,利馬撒丫子就跑,老太太一邊追一邊罵:「你個敗家的丫頭,你把老娘的棺材本都要給造了啊!你上班也好幾年了,你不但一點錢沒攢下,你光啃老了啊!……」
蕭蕭在後面笑著拽老太太:「阿姨,您別打死她了,她還欠我個LV的包沒還呢!」
老太太停下問蕭蕭:「什麼包?又是『哎』又是『餵』的」轉頭又和張靜之說:「快把你那個新包還蕭蕭,你和蕭蕭關係這麼好,別這么小氣!還蕭蕭個新的!」
蕭蕭翻白眼,心道這老太太還真不糊塗,這時候還知道向著自己閨女!
看著這熱鬧的場面,張靜之突然有一種想哭的感動,大家都知道她是因為汪裕涵而出走,回來了,他們都一個字也不提那個男人,為了逗她,老媽竟然舞著擀麵杖向她耍寶,親情、友情濃烈如斯,即便沒了愛情,又能怎麼樣呢?
回到自己屋裡,換下手機電池,已關機十多天的手機再次開機,只有汪裕涵的一條信息,他說:在你和楊雷的交往中,他是那個跑在前面的人,所以,他做不到珍惜;在我們的感情中,你又成了那個逃跑的人,所以,你做不到珍惜。也許,只有從對面走來的男女才能看清彼此,才能懂得珍惜彼此,可惜,我們不是。
看了這條簡訊,張靜之很想笑,真的很想笑,是他一開始就把她放入了一團迷霧之中,讓她從此分不清東西南北,分不清他給她的是正面還是背影,現在,他竟然又來指責她,可笑麼?相當的可笑啊。
楚楊
到單位報到上班,不但汪裕涵早已經走了,就連白骨精也去總部參加會議了,避免了見面的尷尬,張靜之只覺的很輕鬆。下午下班的時候楚楊給她打過電話來約她見面,她搭了地鐵過去,在咖啡館看到楚楊的第一眼,竟然覺得這丫頭像是突然間長大了一般。
還記得去年在這裡初次見到短髮的楚楊時的驚駭,而現在,楚楊的頭髮竟然又要及肩,楚楊說:「姐,過些日子我要去英國了,我爸媽那邊你就多跑著點吧。」
張靜之一下子驚住,只知道楚楊已經考上了研究生,怎麼突然間又要出國呢?
楚楊看著震驚的表姐,淡淡地笑,說:「早就開始準備的,是何意揚幫忙暗中辦的。」
張靜之勉強回過神來,問:「是因為躲方毅?」
楚楊怔了怔,笑著搖了搖頭,「不全是,你別問了,過幾天我就走了,恐怕近幾年不會回來,我爸媽還有奶奶哪裡,你多照應著點,咱家這邊就咱們兩個孩子,我不在國內,你就多辛苦點吧。」
在張靜之眼裡,楚楊一直還是個孩子,現在突然這麼成熟地交代她一些事情,張靜之覺得有些適應不了,忍了忍,還是忍不住問道:「你這麼走了,方毅那邊呢?他能願意?」
楚楊沉默著不說話,張靜之又問:「聽說舅媽那裡不是也已經不反對了麼?還以為你和方毅真的產生感情了呢,怎麼突然又要走呢?方毅那裡知道了麼?」
楚楊點頭,今天她去找過方毅了,心裡不是不忐忑,可是該面對的還是要去面對,方毅還以為她去找他撒嬌,笑著說讓她等一會,等他弄完手上的這點工作就帶她去吃飯,她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等著他,這段時間以來,這樣溫馨的場面經常出現,平常的幾乎都讓她自己覺得生活就應該這樣一直下去了。
他覺察出她的不對勁,抬頭看她,問她怎麼了,她沉默了片刻,然後就輕聲慢語地告訴他她要出國了,簽證和機票已經到了,她想走。
這個消息,對於他來說應該是很意外吧,那件事情解決之後,他們兩個在一起幾乎已經成了順理成章的事情,別說是他,就連她自己都想不透自己為什麼還會有想走的欲望。
聽她說完,方毅只是沉默地看著她,眼睛裡閃過太多的情緒,淡薄的唇瓣幾次張合,竟然都沒有發出聲音,那一剎那,她明明白白地感到了自己的心痛,他的目光,看不出悲喜,可落在她心上就成了鋒利的刀,一片片下去,能聽見滴血的聲音。
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靜靜地看外面繁華的街景,人cháo涌繞車水馬龍的圖像透過來,卻無聲,壓抑的一如他的心臟。
楚楊看不到他的神情,他留給她的只有那個高大堅挺的背影,投在玻璃窗上,看起來有些恍惚。
好久以後,他淡淡地說:「楚楊,你對不起我。」
除此之外,他再沒說一句話。
楚楊也很想知道,自己到底能對得起誰,何意謙她不想提,那個人,早在六年前就死在了她的記憶里。父母那裡她是對不起的,何意揚那裡她是對不起的,方毅這裡也是對不起的,她究竟能對得起誰呢?
說到底,自己是個最最自私的女人吧,她想。
「姐,什麼是愛?」楚楊突然問。
張靜之有些傻眼,什麼是愛?已經被問濫了的問題,可是到了她這裡,她卻給不出一個像樣的答案。
「姐,我不知道什麼是愛,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愛上了方毅,我知道方毅對我已經很好了,也感覺得到在他身邊我有著說不出的安全感,可是我就是不能確定,我愛他麼?從一開始害怕他應付他到後來的利用他感激他,到現在,我就算愛他了麼?我真的不知道,所以我得走,我想去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好好的想一想,到底什麼才是愛?」
張靜之點頭,說:「走吧,出去走一走也好,想明白了就回來!」
越是在陌生的地方越能感覺到安全,這樣的感覺,她也有過,所以,楚楊的出走,她支持。
楚楊走的那天,方毅沒有去機場,他站在辦公室的玻璃牆前,沉默地看著城市的另一端,飛機會在那裡緩緩升起,然後消失在雲端。蕭蕭抱著文件夾敲門進來,看方毅還看著天空發呆,問:「為什麼不去留下她?」
方毅怔了怔,問:「誰?」
蕭蕭笑,說:「你知道我說的是誰。」
方毅也跟著笑了笑,轉回身去繼續看著窗外湛藍的天空,輕聲說道:「她還沒長大,長大了自然會回來的。」
室外有風,吹著天空中幾片的雲朵緩緩移動,偶爾會擋住一方的陽光,投在地上便成了淡淡的愁情。
海棠園裡早已經過了海棠花飛的季節,濃茂的枝葉里只剩下了些小小的海棠果,稚嫩而青澀。何意謙把頭埋在水池裡,隔絕掉外界的一切,男人不能哭,再說他有什麼資格哭呢?他猛得從水裡抬起頭來,看鏡子裡的自己,水珠滴滴答答地從頭髮眉毛上滾落下來,流過眼睛,流過臉頰,然後在從下巴上滑落,像極了淚水,可是,終歸不是淚水。
他從浴室里出來,倚著床在地上坐下,伸手去拿床頭上的玻璃瓶子,也許是手上還有些濕,拿到半路,瓶子從手掌里滑落了下來,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竟然就這樣碎了,這一刻,何意謙有些發呆,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手掌,難道說八年的緣分,現在是到了盡頭了麼?
幸運星零零散散地滾了一地,有一個落在他的手邊,沾了他手上的水,濕了,顯露出裡面的墨跡,何意謙撿起,輕輕打開那個已經淡了顏色的幸運星, 紙帶的內面寫了一行蠅頭小字:何意謙,你個笨蛋,幹嗎又惹我生氣?
不知道為何,何意謙的手竟然有些不聽使喚地抖,他慌亂地撿起其餘的幸運星,小心翼翼地一個個的打開,原來,每個裡面竟然都寫了字:
何意謙,今天我看到你的臉紅了,真好看。
何意謙,今天我又挨媽媽訓了。
何意謙,你也喜歡文靜的女孩子麼?
何意謙,我好像有點喜歡你了啊,怎麼辦?
何意謙,……
慌亂中,不斷地有更大顆的水珠順著他的下巴滑落,地上的玻璃渣子劃破了他的手,可是他卻感覺不到疼痛,更疼的是心裡,原來,她也是喜歡他的啊,可是,他都做了些什麼呢?他都對她做了些什麼呢?
張靜之
在機場送走了楚楊,張靜之的心裡挺不是滋味,看的出來,楚楊走得並不乾脆,也許,在她的心底,也是希望方毅能來留下她吧!就像蕭蕭說的,女人真是奇怪的動物,最最虛偽,也最最口是心非。
回到單位,去已經是總經理的白骨精那裡銷假,白骨精的臉色照常不友好,張靜之知道是因為汪裕涵的事情,她什麼也沒說,畢竟那是個人的私事,白骨精人雖然刻薄點,可是公私分明卻勉強做得到,就算心裡不喜歡她,估計也不會因為這個而炒了她。
臨到出門,白骨精突然說了句:「張靜之,汪裕涵已經調外職了,最近幾年是先不會回國了,他明天上午十點的飛機,你自己好好想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