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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2:50:02 作者: 金波灩灩
    這句話終於將月影打發走了。

    過些天,春花回楊府時還真與於夫人說起了月影。當然不是她主動的,而是月影上次與郭少懷在望遠樓前實在鬧得太歡,而上元節那天出門的人太多,看到的人也太多,於是此事竟成了眼下京城裡人們流行的談資,御史也上摺子參他。

    於夫人關切地問春花是否知道,她倒不是八卦,而是因為事關郭少懷,她總覺得有些不對。

    春花就告訴她實情。

    「那麼說,郭少懷不是認錯了人?」於夫人吃驚極了。

    京城裡的人們談起這件事時,就沒有一個不認為是郭少懷認錯了人的。一個逃妾,怎麼能成為正室夫人呢?再說蔡大人總算是個靠譜的人,他轉了個彎將妾室重新娶進門扶了正,算是繞過了律法,大家也能接受,而且也就自動地將這個繼室認為也是個靠譜的人了。

    反之郭少懷,當年的探花郎在大家心目中沒剩下多少好印象,他做的事就基本沒有對的。

    春花點著頭,正要再說些什麼,父親走了進來,他也聽了郭少懷的最新事跡,有些不悅地說:「你們也在談郭少懷?實在是不成樣子,好好的一個探花郎怎麼就不知是非廉恥呢?」

    春花想說,老武成侯夫妻在郭少懷小的時候只讓他讀書,等到郭少懷金榜題名出仕後就一味地縱容,他就一步步地走到了現在。可是於夫人卻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開口,笑著說:「今天你回來的倒是早,還不趕緊換了衣服歇一會兒。」又吩咐金釧帶著小丫頭服伺楊松。

    母親不想讓父親心情不愉快,郭少懷畢竟還是他的女婿呢。春花明白了,就和母親一起鬨著父親高興。可大家說了一會兒話後,父親就又起身去了前面的書房。

    於夫人吩咐金釧,「你一會兒親自去把去火的湯端給老爺,看著他喝了再回來。」看著金釧走了,嘆了一口氣說:「皇上要廢后,你父親堅決反對,這兩天他嘴裡已經全部潰爛了,連飯都吃不下,心情也極壞。」

    ☆、第二百八十五章

    春花這才知道,一過完正月,皇上就對內閣說要廢后,並準備立生了兒子的孫貴妃為後。這事鬧得很大,父親帶頭反對,百官也紛紛進諫,當然也有人藉機討好皇上,贊成廢立的。

    「看來今天,你父親一定又與皇上爭執廢后的事了。」於夫人第一次沒有心思與春花閒聊,「你也回去吧,正好也見過你父親了。」

    剛剛父親進內院,其實就為了見春花一面,畢竟是嫁出去的女兒,見面的次數並不多,父親也是惦念的。

    春花走出了內院,心裡還想著父親,本已經上了車又叫了停,轉身進了前院的書房,她想去看看父親。以前她很少去書房,總是怕打擾了父親,可今天不同。見父親聽了通傳,正放下了手中的筆,雖然沒有什麼笑意,卻很和藹地問:「有什麼事嗎?」

    父親一定是以為自己有事情要求他辦呢,而且只要不過格,一定會答應,據說雪花前天又從父親那裡磨著要了一千兩銀子才走。春花鼻子一酸,她這個女兒,也只給父親帶來過麻煩,從沒幫過父親一點的忙。

    父親站在權利的高峰,表面上當然是風光無限,但內心有多少苦惱,誰又能理解呢?在大家的印象里,父親一貫是儒雅而平和的,就像人們平常形容的那樣,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他是楊家的依靠,是朝廷的柱石,可大家偏偏忘了他也是血肉之軀。

    看著父親日漸蒼老的面容,春花走上前去,跪坐在父親面前的腳榻上,抱住了父親的雙膝,把頭靠在上面,輕聲說:「我就是來陪陪父親。」

    楊閣老身子僵了一下,他很不習慣與女兒這樣親密的接觸,有什麼事,他也只會對女婿說。可是小女兒這樣靠著他,竟讓他本來非常疲憊的心放鬆下來,他拍拍春花靠在他腿邊的頭,微笑了一下,想說什麼卻又不知如何與女兒說起,於是問:「阿瓦好吧?」

    「好!」春花也簡單地答了,然後她就說:「父親,你是我們的父親,若是沒了你,我們就沒了父親的蔽護。至於天下的事,管的人多著呢,又不是非你不可!」

    楊松笑了,真是小女孩的話呢!但他竟覺得肩上的擔子輕了。他給春花解釋,「皇后無過,若輕易廢掉,不僅是皇上失德,臣工失職,也與禮不合,且開了本朝先例,以後恐怕會成後世人的藉口。我作為首鋪,無論如何,也要反對。」

    「那你能擋得住皇上廢后嗎?」

    「擋不住,可一定要擋,」楊松告訴春花,「最不濟也要給皇后爭得與原來一樣的待遇。」

    後來,皇后還是被廢了,不用說朝臣,就是內閣里也有人同意廢后,父親等人根本攔不住。結果就與父親所說的一樣,胡皇后被封為靜慈仙師,退居長安宮,總算有個體面的結局。

    因胡皇后無過被廢,整體上的輿論導向是同情胡皇后的,聽說皇太后也頗同情靜慈仙師,時常將她接到仁壽宮裡。

    明宣宗過了幾年也有些後悔,認為那時自己還是年輕太衝動了,畢竟按這時代的思想,廢后也算得上是品德有虧的事。而且有了這個先例,此後明朝以後果然有好幾個皇帝也廢了皇后,當然這些都是以後的事了。眼下,楊松和小女兒說了一會兒話,見小女兒懂事地告辭了,又重新提筆寫起摺子來,可他的心裡說不上哪裡卻有一絲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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