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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2:50:02 作者: 金波灩灩
    春花直覺,他一定是發現了什麼!

    這天,盧夢生休息,兩人在尋芳居里閒坐,有丫環傳話說大老爺請他們夫妻去書房說話,春花頓時升起了不好的預感。

    自己娘家不好的事,春花沒有告訴盧夢生,更何況他一直非常忙碌,用這些事情打擾他也不合適。

    可現在總得讓他有個準備,於是從尋芳居到外書房的路上,春花看周圍沒人,就說:「大哥可能知道我是誰了。」

    「也沒什麼可奇怪的,」盧夢生說:「你們畢竟是親兄妹。」

    可是春花想到大哥的目光,心裡就不舒服。盧夢生還以為她怕大哥責怪沒有及時告知真相,便說:「到時候我們向大哥賠罪就是了。」

    進了書房,大嫂也在,兩人正襟危坐,屋裡靜靜的,一個下人也沒有。

    盧夢生也覺得不對了,扶著春花向大哥和大嫂行了禮,然後讓她在一旁的椅子坐了下來,問道:「表哥有什麼事情嗎?」

    大哥指著春花說:「你就是春花!」

    大嫂在一旁補充道:「那天,我看了你右臂,小時候的那顆痣還在。」

    春花很小的時候,大嫂就嫁了過來,在於夫人身邊幫著打理家事,所以一些事情,二哥夫妻、三哥夫妻、雪花不一定知道,她卻清楚。

    春花想起來前幾天大嫂說要看自己的鐲子,拉著自己的手臂看了半天的事。

    其實,回到楊府後,在別人面前春花是很注意的,但對於大嫂,她卻沒有刻意隱瞞什麼,因為,作為楊家的嫡長支,父母以後一定會把自己的事情交待給他。現在刻意瞞著,以後說開時會更尷尬,還不如就慢慢滲透過去,大哥夫妻若是不願相認也可以裝作不知道。

    「太太的事,早就應該對舅兄和大嫂說清了,」盧夢生站起來拱手說:「這是我們的不是,我給舅兄和大嫂請罪。」

    沒想到盧夢生如此痛快地承認了,大老爺頓了一下說:「家門不幸,出了這樣的事情。為了不讓父親和母親傷心,我想將這個孽障悄悄送到家庵里關起來,對外就說是急病死了。盧同知也可以另聘名門淑女。」

    春花和盧夢生都驚呆了。

    起源於宋朝的理學,在宋代並沒有受到重視,但明初開國伊始,就被明洪武帝朱元璋、劉基等人推崇,作為治國齊家的統一法理和準則,取得了獨尊的地位。到了眼下,在很多士大夫心中確立了這種「去人慾,存天理」的理論,春花的大哥就是這樣一個道學家。

    他對雪花的所作所為很不齒,但知道春花的事,就更加地不滿了,楊家百年世家,怎麼能養出這樣女兒,他便想大義滅親。可不用想就知道母親不能同意,父親就是心中不快,可對自己的孩子還是很關照的,也不能點頭。只有盧夢生,他覺得自己可以爭取。哪一個男人能受得了春花這樣再醮之婦,尤其是盧夢生已經升了從三品同知,總要講些臉面吧。

    春花想要說話,盧夢生扶住她示意了一下,然後不客氣地說:「既然大老爺不願意認妹妹,那麼,太太也與楊家沒有關係了,她是我的太太,去哪裡不由你們做主!太太,我們馬上回自己家裡!」

    大太太上前攔住春花說:「大老爺也是為你好,餓死事小,失節事大,女子應該從一而終。你去了家庵,潛心思過,才能彌補你的失德。」

    「我有沒有過錯,不用你們來判斷,也不用你們管。」春花冷笑著說:「父親母親在,我一定會承歡膝下,以後,我們就是陌路人。」

    然後扶著盧夢生的手走了。

    書房裡的這段事情,兩邊都這樣靜靜地過去了,應該都是怕楊松和於夫人知道。楊松雖然是個大儒,但還沒有刻板到極端的程度。而且不管是春花還是雪花,總歸是他的女兒,他還是力所能及地顧著,而於夫人就更是偏心小女兒了。

    只是春花與大太太再見面時,就生疏得多了,但表面上的禮貌還是維持著,於夫人沒有看出來,可是回娘家的瓊花卻發現了。

    於夫人午睡時,她便偷偷問春花。

    春花把事情說了一遍,又告訴她,「我們的房子收拾好後就會搬出去,以後就不打算與大哥來往了。」

    雖然是親哥哥,可是竟然要將她送到家庵關起來,對於這樣的親人,還是別當親人了。其實大老爺並不是最嚴格的道學家,明朝中後期有個官員曾經因為七歲的女兒從男僕手中接過一個餅吃了,就覺得女兒失了節,把女兒活活餓死了。

    瓊花不以為意地說:「他這幾年讀書,愈發的讀傻了,總以為自己是天下讀書人的楷模,大道理一套套的,可到了自己身上,也就那麼回事。你不要理他,以後我有機會說他。」

    想著大老爺前幾天從外面買回來兩個漂亮丫頭做通房,被父親和母親說了幾句荒唐不知保養身子,自己無意間聽到了的事情,春花便笑了,這些道學家們,從來都是嚴於律人,寬於待已的!

    「不過,他不敢做什麼的,上面還有父親母親,不孝的帽子扣下來,誰也受不了,你只管安安穩穩地住著。」

    春花點頭答應著,另一邊,盧夢生加緊了新房的修繕,又將陳媽重新送回春花身邊,「我總不在身邊,你現在月份大了,身邊還是多幾個人好,陳媽跟著我們好幾年,能信得過,還很細心體貼。」

    春花笑著對滿臉擔憂的盧夢生說:「大老爺和大太太只是滿嘴的仁義道德,可真的做什麼,他們並不敢,也沒那個能力。何況我整日與母親在一起,不會有什麼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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