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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2:50:02 作者: 金波灩灩
    「總覺得於娘子這通身的氣度不似從鄉下出來的。」劉指揮僉事步步緊逼。

    因為劉指揮僉事也算是衛城裡數得著的官員,春花就是不喜,也得同他敷衍著,「我娘家原是讀書人家,也曾認得幾個字。」春花認字的事情根本瞞不了,她一直這樣解釋的。

    「那孩子真是於娘子的親女?」劉指揮僉事問。

    春花「當」地一聲把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也不管濺起的茶水灑了一桌子,站起來氣憤地說:「劉指揮僉事,我敬你是官,可你也不要欺人太甚!」別的事情春花都可以應付,這樣的話,春花必須立刻反駁回去。

    她一個外地來的女子,在這裡立足本就不容易,就是衛城人們再質樸,也難免會遇到些問題,但她到現在一直順順利利的,與她有魯千戶堂嬸的名頭有很大的關係。

    這裡的人極為認同魯千戶這樣的急公好義、照顧族親朋友之人,春花的店有魯家的股份,對她是一種保護。就是街頭的兵痞們也很給面子的,只收了最低的保護費。

    「於娘子不要氣,我只是看於娘子身材苗條,不似生養過的婦人。」劉指揮僉事被春花驚了一下,馬上笑著解釋。

    這話確更過分,在定遼前衛,風氣雖然開放,卻是由於這裡環境艱苦,女人大多得出頭露面做事,不大講究那些虛假的規矩而已,但卻更加摒棄享樂糜爛之風,公然議論良家女子的身姿,是大家都不能接受的。

    春花也不再看向劉指揮僉事,而是大聲向內室方向說:「倚紅老闆,嘉節將近,我特來送年禮恭賀新年。既然在倚紅老闆這裡,上門的鄰居都要受辱,那我便不再過來了。」

    說著丟下年禮,對魯大姐招呼一聲,「我們走!」拿起披風轉身出門。

    春花坐本就是離門最近的一張桌子,因此幾步就走到了門前,掀起帘子來就要出門。

    「哎呦,是我怠慢了,於娘子大度諒解些。」一陣帶著清雅的梅花香氣的女子不知從哪裡飄了出來,用一隻素白的手按在春花掀起一半的門帘上。

    這隻纖纖玉手白皙如瓷,指節細長,第四指和小指留著兩隻特別長的指甲,戴著鏤金的指甲套,艷紅的蔻丹,加上扶著帘子的姿勢,竟流露出無限的風情。

    春花轉過頭來,就看到倚紅院的老闆了,上一次見面相隔有一段距離,春花只感到倚紅老闆衣飾精美,長袖善舞,如今近看,只見她黑鴉鴉的頭髮斜挽著,簪了幾隻頂端刻著梅花紋的金簪,耳邊兩朵金色的梅花,身穿大紅繡梅花襖,繫著一條蜜色長裙,裙邊繡梅花壓腳。

    精緻衣飾打扮的倚紅老闆,妝容也同樣完美,遠山眉、桃花眼,唇邊一點美人痣,她正向著春花笑,那笑容間,無限風情,春花竟看不出她的年齡。

    而倚紅老闆也正笑盈盈地打量著春花,從頭到腳,最後她的目光就落在了春花同樣掀帘子的手上,這隻手與她纖長細瘦的手不同,而是嫩生生肉乎乎的,指節和關節處的小坑顯示著少女的稚氣,粉紅的指甲留得短短的,晶瑩剔透,「於娘子的小手真漂亮!」

    春花有一種不願再被她看到的感覺,放下了與倚紅老闆同樣扶著帘子手,但她克制住自己,一絲也不表露出來,沒什麼表情地問:「倚紅老闆終於肯見我了?」

    春花等了有一會兒功夫了,倚紅老闆偏在她要走的時候出來,只能說明她是故意的。大約是看到劉指揮僉事和春花在一起說話,就沒有露面,直到他們談崩了,才出來圓場。

    「於娘子哪裡話,我不過收拾一下好出來見貴客而已。」簡單的一句話,讓倚紅老闆也說得風情無限,她又給了一旁的劉指揮僉事一個媚眼,「老劉,你也需向於娘子陪個罪。」

    被稱為老劉的劉指揮僉事果然笑嘻嘻地拱了拱手說:「言語無狀,於娘子勿怪。」

    春花微微一笑說:「既然話也都說清了,我便告辭了,還要給下面的街坊送年禮去。」

    說著轉身掀了帘子,帶著魯大姐要出去。

    倚紅老闆笑著擋在春花面前說:「今兒個是我不對了,得罪了於娘子。不如我準備酒席,請於娘子和劉指揮僉事你們二位,把剛才的誤會解開。」

    春花搖頭道:「都是街坊鄰居,不必如此在意。因為還有好多家的年禮沒送,何況今晚指揮使納妾,怎麼也得過去恭賀一聲,節前竟然十分地忙,還是先告辭了。改日我具酒請大家。」說著一定要走。

    看春花如此的堅決,倚紅老闆也不死纏爛打,便讓開了路笑著說了告別的話。

    以下的幾家倒是都沒什麼,春花一一送去,與每家的店主掌柜閒話幾句才回去。回了店裡,又趕緊洗臉換衣服,讓大丫跟著自己,拿了賀禮去指揮使府。

    指揮使年前去廣寧府,在那裡看中一位姑娘,收了做妾,今天辦了納妾儀式,給定遼前衛的各家商戶都送了貼子,春花自然也在此列,其實不過是讓大家送一份禮罷了。

    指揮使府里一片喜慶,到處披紅掛綠的,也不知是因為納妾還是因為過年。春花並沒有細看,跟著領路的下人先把賀儀送到了帳房處,登了記,又到了專門為商戶女眷設的席面上。

    在這裡春花與田掌柜、劉掌柜等的夫人們在一起吃了席。不用說指揮使大人和他新納的妾室,就是指揮使原來的妾室也沒見到,只有一個穿著體面的中年僕婦出來招呼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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