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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2:50:02 作者: 金波灩灩
    而臨時加入戰鬥的商人們,除了讓瓦刺人抓去殺掉的以外,沒有死亡的,但重傷了兩個,其中一個是田掌柜,被砍掉了一隻手。

    還有就是收拾戰利品,瓦刺人的人頭被砍下,身上的鎧甲也都被剝下,還有從他們身上找到的銀子,值錢的物品,都收集到了一起,等待著分配。在此時,沒有繳獲東西要歸公的說法,戰利品都由獲得者所有。

    最後還要收攏車馬,車陣列成後,馬本集中在一處,但交戰時有的馬受了箭傷,便驚得跑了出去,還有跟著跑走的馬,但瓦刺人也留下一些無主的馬匹,在剛剛的戰場中徜徉。車輛也有損失,兩輛車被拆開點火做飯,幾輛車被瓦刺人沖陣時砍壞。

    最後就是分配戰利品了。春花看見兩位總旗在離大家有些距離的地方商議著,大家也都知趣地沒上前去探聽。等吃過了飯,兩位總旗就把所有參加戰鬥的人叫到一起,孟總旗說:「這次共得二十五顆人頭,其中有四顆是婦人和孩子的,兩顆算一顆,就是二十三顆。一顆是賴光搶回來的,早就答應是他的了,就不再重新分配了。」

    「剩下的二十二顆,分給我們十五顆,你們七顆,行不行?」

    孫掌柜大約是覺得能代表大家,就帶頭上前說:「其實不分我們也沒什麼,但兩位總旗如此的客氣,我們就卻之不恭了。」

    孟總旗並不看他,而是看向最初出來的幾個人,有劉掌柜,有春花,還有兩三個身強力壯,會些功夫,並在戰鬥中出了大力的人。在邊鎮,人們可不管你曾經讀過書與否,而是看你在敵人來時,能不能真地頂上去。

    春花見孟總旗看向自己,馬上就點點頭,那幾個人也都滿意地答應了,有人還客氣了幾句。畢竟還是兵士們是戰鬥的主力,現在分給他們三分之一,並不算少了。

    春花這時也知道了,每一顆人頭,朝廷給五十兩賞銀,軍加官職,民則給予旌表。銀子數目不少,但旌表更是難得,有了旌表的人,平時官府的人都會客氣幾分。因此,大家都特別重視人頭的分配。

    孟總旗見大家沒什麼意見,就又說:「從瓦刺人那裡得來的銀子和東西,除了鎧甲兵器馬匹外,分你們一半,行不行?」

    大家又都點頭答應。

    盧總旗最後說:「具體怎麼分,我們不管,但總得分於娘子一顆人頭,這次商隊的人出戰是於娘子提議的。」孟總旗也在一旁贊同地說了兩句話。

    見大家都應了,兩位總旗才離開去給兵士們分戰利品。

    盧總旗的一番話,讓大家把目光都放到了春花身上,有人就說:「於娘子,你看我們這些人頭怎麼分?」

    春花擺手說:「我一個寡婦,本是去投親的,昨天也只因為不想自己和孩子慘死於瓦刺人手中,才勸大家一起對敵。現在能夠活命,我還得感謝大家呢,人頭我不要。」說完便要退出去。

    劉掌柜上來攔住她,很堅決地說:「於娘子可比花木蘭,如此說便是過謙了,兩位總旗既然要分給於娘子一顆,大家自然遵守。」

    也有幾個人跟著勸說,也有人站在後面不吭聲。

    春花見劉掌柜的左臂上纏著白布,受了很重的刀傷,他髮髻散亂,一張方臉讓汗漬、血跡和灰塵塗抹得不成樣子,便說:「我並未殺死一個瓦刺人,也沒受一點的傷,怎麼比得了女中豪傑?這獎賞總要先分給親手殺敵和受傷的人,就像劉掌柜這樣的。」

    劉掌柜見春花這樣說,反駁道:「於娘子首倡之功是不能忘記的,大家也都是親眼所見。」

    春花懇切地說:「我是個寡婦,原也不用這些。大家若是真心想到我,便在以後多照應我們母女一些吧。總旗們那樣說,自是因為可憐我是寡婦,我自己不要,他們定不會說什麼的。」

    大家見春花如此說,也就應了,很多人心裡也是這樣想的,於娘子只是在最初時招呼大家一齊對敵,等到真的打了起來,她一個女人能做什麼?既然於娘子不肯要,那就在別的方面多補她一些就行了。

    這邊春花離開了人群,到了河邊的樹下,扶著樹幹,終於將剛剛好不容易咽下的飯都吐了個乾乾淨淨。

    她親眼看到殺人,參加戰鬥,她都能忍下來,但再去分一顆死人的人頭,她是無論如何也受不了的,況且那裡面還有小孩子和女人!

    雖然道理春花也懂,戰場上的敵人是絕不能容情,但她的內心就是接受不了!她堅決不要,才能保持自己內心的一點平靜吧!

    歇了一會兒,春花才轉身要回去,大家應該分好了吧。

    一轉身,盧總旗就站在不遠處看著她,這時大步走過來說:「你膽子不是很大嗎?」

    春花勉強笑了笑說:「我不過是不想死罷了。」

    盧總旗有一瞬間被迷惑了,眼前的於娘子與昨天拿著弓箭對敵時堅強的樣子截然相反。可能是剛剛吐過的原因,她的臉格外的蒼白,嘴唇也失去了些血色,又那樣的嬌小,讓他差一點上前一步拍拍她,撫慰一下。

    可他自然沒有動,一時間的恍惚馬上就過去了,於娘子不是小孩子,她是個帶著女兒來投親的寡婦。

    但那天,那天他還以為於娘子是個奸細,把她的手腕扭傷了,還想奪去她的那把匕首。

    他又將目光落在了於娘子右手上,手腕處繫著的帕子早不知哪裡去了,因為射箭方便,捲起了袖口,露出一段手臂,上面的青色於痕非常顯眼,似乎能看出自己的手印,眼下,那白嫩的手上又添了幾條紅痕和水泡,是射箭時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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