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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2:50:02 作者: 金波灩灩
    楊松並不得理不饒人,他挼著鬍子說:「小孩子不懂事,算不得什麼,說起來我這個座師也是有責任的。只是出了事,家裡的大人們總要訓導孩子,令他知道錯處,今後不能再犯了。少懷年紀輕,又出身侯府,卻不知道言官們對大家的私德盯得很緊,將來可不要在這上面吃虧。」

    郭侯原本有些搖擺不動的心馬上就定下了主意,就憑楊松這幾句話,他就佩服不已,不愧是皇上的肱股之臣,有氣度、有見識、有能力。就是楊家三小姐真的痴呆了,那自家也決不退親。

    郭侯又是一揖,「楊兄,內子本為無知婦人,不但沒有管好內院,出了事後又百般遮掩,小弟竟然也糊塗。」他搖了搖頭,誠懇地說:「聽楊兄幾句話,小弟勝讀十年書。我們兩家的親事,決不能退,不管三小姐怎樣,都是我們家的媳婦!」

    如果郭侯把責任都推到謝氏的身上,楊松定然要刺上他幾句的,只是他自己承認了錯誤,反倒讓楊松不好說什麼。

    楊松微微一笑:「侯爺的話,愚兄不敢當。不過,聽內子說,已經將聘禮送回郭家了。即已如此,親事自然做罷。我也不過是看在少懷是的門生上面,多說幾句罷了!」

    昨天媒婆確實已經去了郭家商談退婚的事宜,但退親不可能這樣快,還有聘禮也得雙方核定一下後再退回。所以並沒有完成。而楊松是不管這些瑣事的人,才以為聘禮已經退完。

    郭侯卻知道,他就是見了來商談退親的媒婆後,想了一夜才來楊府的。「楊兄有所不知,媒婆是來過侯府。不過,我聽說是要退婚,根本就沒答應,今天不是過來與楊兄陪罪嗎?」

    「侯爺言重了。」楊松說:「少懷是我的門生,我自然是看重他的,否則也不會準備將女兒託付於他。只是愚兄夫婦四十才得此女,寵愛過度,確實嬌憨不知事,愚兄夫婦總歸是捨不得她受氣罷了。」

    「前番侯府所為,確實不妥,」郭侯的腦子飛快地轉著,楊松的意思是並不一定非要退親了,只要自家不讓楊小姐受氣就可以了。這些清貴人家就是講面子,成親前納妾他們總覺得不成體統,那就自家讓一步吧。

    妻妹家的孩子怎麼也不如自己的兒子重要,自己也得好好對謝氏說清楚,千萬別犯糊塗了。

    「小弟回去後一定約束內子,讓她把外甥女送走,家裡也不會再出那樣的事了。」郭侯保證說:「還請楊兄不要斷了孩子們的姻緣!」

    「郭侯所言,愚兄自然相信。」楊松並沒有直接答應親事,他笑著說:「郭兄,我們一起去園子裡走走。」

    郭侯不解,但他知趣地沒有多問,而是隨著楊松進了楊家的花園。

    作者有話要說:

    ☆、第十四章

    楊家的宅子是楊松當了京官後購置的,面積比起武成侯府要小得多,但勝在離皇城非常近。書房裡整齊肅穆,所用物品簡潔大氣,幾幅懸掛在牆上的畫作皆為名家真跡,顯示出百年世家的底蘊。

    不過進了花園,郭侯更加驚嘆了。書房是門面,自然要精心布置,可是內宅的花園,一山一水,一草一木,無一不是精心打理,無論身處何地,周圍總似一幅極美的風景畫。遇到的丫環婆子,皆衣飾整齊,進退有矩。就是在武成侯府興旺的時候,家裡也沒有這般的氣象。

    一股清泉從園中穿過,濺出來的水珠帶來了絲絲涼意,將從一旁走過的郭侯心裡的燥熱去了幾分,從小橋下來,繞過一座綠色藤蔓結成的翠屏,一個小小的院落傍水而建。三轉兩轉,兩人到了院門前。

    守在門前的一個十來歲小丫頭見了楊松與郭侯過來,臉上流露出吃驚的表情,但還是規矩的上前行禮。

    楊松問:「三小姐可在?」

    那丫環口齒清晰地說:「在,今天一早就來了。正與曹姑姑讀書。」

    郭侯心裡一驚,剛聽楊松問三小姐,自己還以為如此整齊的小院應該就是三小姐的閨房,不知楊松帶他到這裡做什麼。現在才知道,這裡不過是女先生住的地方,他明白楊松的意思了。

    「帶我們過去看一看。」楊松微笑著說。

    小丫頭領路,楊松帶郭侯沿著一條碎鵝卵石鋪成的小路走進前廳。還未見到人,先有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了出來,就像山間小溪叮咚的水聲一樣流淌著。

    「鄙人愚暗,受性不敏,蒙先君之餘寵,賴母師之典訓,年十有四,執箕帚於曹氏,於今四十餘載矣。戰戰兢兢,常懼絀辱,以增父母之羞,以益中外之累。夙夜劬心,勤不告勞,而今而後,乃知免耳。」

    ……

    「叔妹第七。婦人之得意於夫主,由舅姑之愛已也;舅姑之愛已,由叔妹之譽已也。由此言之,我臧否譽毀,一由叔妹,叔妹之心,復不可失也。皆莫知叔妹之不可失,而不能和之以求親,其蔽也哉!自非聖人,鮮能無過!」

    ……

    「一字不差。」一個沉穩的女聲說:「三小姐每天早上背誦一遍,銘記於心,日後定能遵禮守矩,行無差錯。」

    謝氏早就打聽明白,楊三小姐摔傷後,她的嫡姐親自為她找來女先生教課。女先生到了楊家不過幾日,現在楊三小姐已經能熟練地背下女誡來,學得真快。

    「那曹姑姑我們學點別的吧。」還是那清脆的聲音。

    隔著用輕紗糊的窗子,已經能看見屋子裡坐著兩個人,一位中年婦人手執書卷,而在她對面坐著的是一位十幾歲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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