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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2:38:01 作者: 簡思
「你覺得我是個什麼樣的人?」茅侃侃將手支撐著下巴,神情顯得有些慵懶不羈,背懶懶的靠在椅背上,雙腿交疊著。
什麼樣的人?高原覺得他也說不好。
茅侃侃揉揉眉心:「把陳濤給調回來。」
高原心咯噔一下,試探的開口:「茅總,擎宇新一季度的計劃書他們先做出來的,而且現在又有高層出面全面支持雷臣驍,這件事變得棘手。」一旦光宇將炮口對準擎宇勢必要動用到資金鍊,這樣一來,光宇的資金也會出現一個缺口,對光宇虎視眈眈的人就會趁機出手的。
茅侃侃笑得自負,笑的張狂:「高原,有的東西是不能等的,光在原地等著她是不會張腳自己走過來的。」茅侃侃眼神一轉,眼中的笑意結冰,化作帶著冰碴的雨滴快速降落。
他的目光仿佛利刃一樣,劈開高原的脊背,高原愣在原地一句話沒說。
高原突然想起那一天他去紙醉金迷去收拾殘局的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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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原曾經以為自己已經見識過茅侃侃的張狂和跋扈,對他囂張的性子更是了如指掌,豈料,原來並不是那樣。這一刻,他才意味到,前方的那個男人有多麼可怕。
而他這幾年貼身的陪伴似乎是陪著一個帶了面具的人。
他就愣愣看著前面的男人毫不留情地將拳頭揮出去,讓對方完全沒有還手的餘地,而旁邊,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去勸阻,哪怕是對方的同伴,更多的,是呆滯地站在一邊。
顯然被茅侃侃的氣勢嚇傻了。
就連高原也差點沒認出來那個出手的人會是在高興的時候臉上掛著笑容的大BOSS,高原只覺得渾身發冷。
甚至,劉向東的同伴有的選擇逃走,倉惶行走間,碰地一聲跌倒再狼狽地爬起來,跌跌撞撞地出了門。
劉向東一開始還能還回去兩手,可是到了後期茅侃侃完全就是不要命的去用命博,有一種人是最叫人害怕的,那就是不怕死的。
慢慢的劉向東沒有在還手的能力,而茅家的那幾位只是看著,茅小羽陰冷的挑著細細的眉眼,而茅小美則是看著戲。
高原想上前去制止,可是他的腿都麻了,背對著他的茅侃侃完全沒有收手的跡象,他似乎已經陷入了一種癲狂,血紅的眸中只是一片血紅。
最後是茅樂樂抱住了茅侃侃的腰低低叫了聲:「小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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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素看著閃動的手機,過了很久,才慢慢的接起電話,放在耳邊。
「素素嗎?我是秦淼,可以出來和我喝杯茶嗎?」秦淼坐在街邊的一家咖啡館,看著四周忙忙碌碌的人,然後淡然的將目光扭轉回來,看著自己面前一籃櫻桃,紅色雙唇一抿,掛了電話之後,從嗓子眼裡溢出一絲滿足的笑意。
心有千千結21 客官,不可以(二十一)
打蛇打七寸。
易素走進咖啡店,門上懸掛著風鈴隨著她進門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音,那面秦淼聽見聲音,站起身,笑著沖易素招招手。
素素坐下身,秦淼對著走過來的侍者說了兩句話,然後侍者瞭然的離開,然後秦淼帶著笑意的雙目看向易素,將手邊的櫻桃的推向易素的方向,左臉頰的一邊有一個大大的酒窩:「給你的。」
易素的眼睛從秦淼的臉上移開,然後慢慢轉到那藍櫻桃上,窗外強烈的艷陽透過玻璃窗子將炙熱的光灑在那東西上,它是那麼的艷紅,那麼的飽滿,顆顆如圓玉珠,每一顆的顏色讓易素仿佛看見了自己血管里靜靜流動的血液。
秦淼見她不說話,慢慢也將眼線移開,聚焦到外面:「我呢,是個野心的女人,素素啊,我也沒指望你能把我當成朋友,生活上的不順讓我明白一些事不是只有高傲就夠了,我要在強勢的人面前低頭。」
秦淼說這話的時候,是真的發自內心。
她也說不好自己是怎麼想的,她心裡想的,她寧願說給易素聽也不願說給嚴虹聽,其實在心裡秦淼覺得嚴虹是不能理解她的人,但是易素能。
秦淼想起上次被甩耳光的事情,這件事叫她明白了,如果她一輩子找不到一個比雷臣驍更好的人,那麼她心底里會有不甘,她也是個平凡的女人,如果雷臣驍就是個普通人,也許她現在的心就不會那樣上下不穩了。
她甚至分不清她是要做什麼,一面她想狠狠將雷臣驍搶過來,可是另一面似乎心裡又有牴觸。
秦淼嘲諷的掀掀唇瓣,從一旁取出一盒愛喜的煙盒放在易素的面前:「不介意吧。」
易素想說話可是卻說不出口,她的靈魂已經隨著一團霧氣騰空,腳步著地,其實這個時候她的選擇應該是離開,或者根本不要來,可是她來了,她抱的是什麼樣的心,她自己都說不清,她想知道秦淼要和她說什麼,想知道她聽過之後會怎樣,想知道心還會不會疼?想知道的太多……
這樣的秦淼是不曾出現在雷臣驍面前的,帶著一些風塵,帶著一些無奈,帶著最真實的真。
秦淼看著那藍櫻桃:「我今天是準備打算來刺激你的,誰知道我現在竟然在這裡和你分析我的心。」秦淼挑挑自己的眉頭。
秦淼突然放棄了來之前的想法,其實易素的情緒真的很好猜,她幾乎一猜一個準,這樣的人算計起來其實很容易的,只是突然好像一切都沒趣了。
素素的視線定在秦淼的臉上,可是那視線卻很模糊,有些隱隱約約的看不清,好像是玻璃杯從中間裂了那麼一道fèng,隔著千山萬水隔著灰塵皚皚總之就是看不清,她緩慢的撕開罩著櫻桃的保鮮膜,從中取出一個,雪白的指尖微顫,將殷紅的果實送入口中,也許是秦淼故意選這麼難吃的,也許是因為她的口腔出了問題。
總之很澀。
櫻桃的皮黏在舌尖上,死活不肯離去,易素覺得有些酸,眯著眼睛,眼睛中有水霧。
「你還愛他是嗎。」素素淡淡的將櫻桃殼吐出,看了一眼桌面,並沒有可以扔的地方,她從自己的背包中抽出一張面巾紙,面巾紙很柔,真是個很好的牌子,軟軟的香香的,緊貼著唇將殼吐在裡面。
秦淼將白霧從口中吐出,無奈的笑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不騙你。可是素素,我不知道我的路到底會通到哪裡,對雷臣驍我不確定。」
易素聽到秦淼的答案笑笑,眼裡有極端的淚洶湧而至。
明明透明色的大玻璃純粹鮮亮的一汪,但照在素素的臉上,仍舊是模糊,昏暗的。
也許是因為素素臉上的陰影太濃重了,像是紅暗交匯濃重的紅色之後的那一抹蒼白的釉色。
秦淼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的,總之她不知道,一個人一直坐著,也沒有人過來打擾她,只是靜靜的坐著,幾次眼淚差點跑出來,明明欲醉欲落的,可是下一秒卻消失不見。
素素的頭髮全部順了下來,兩面的長髮擋住了臉,面前高大的沙發背聳立在面前,任誰也看不見她的臉。
手邊只有一杯水,對面還有被撕開保鮮膜的櫻桃果籃,和秦淼的那杯水。
淚落的悄然無聲,慢慢、慢慢滑下心尖,滴在心瓣上,似乎可以聽見滴答的一聲。
耳邊一聲一聲呼啦啦的風鈴聲,空氣里有老闆娘似水的聲音。
易素坐了很久,起身的時候腳有些發麻,因為從入座她的動作就沒換過,幾個小時就維持著一個動作。
結帳的時候,被告之秦淼已經結過了,素素出了咖啡店的大門,迎面吹過來一陣帶著刺骨寒氣的風,直直扎入她的衣服中,她捏捏手中的背包沿著路面向左邁開步子。
她身後,秦淼從一側走出,手中還夾著那顆煙,抿於腳下,然後轉過身和她背道而馳。
素素今天穿的是平底的長靴,藍色的牛仔褲被掖在靴筒里,大大的白色毛衣更顯得單薄。
腳掌踩在地上,一步一步的挪動。
她知道自己笨,自己傻,自己活著沒勁兒,這些她都知道,如果她要臉的話,現在就應該馬上離婚,馬上離開。
她想重重的抽自己一嘴巴子,狠狠的抽,不然她永遠不會醒來。
滿街的滄桑,映入眼帘的滿滿都是人的臉,高興的臉,悲傷的臉,面無表情的臉,無知所錯的臉。
可能掛的是北風,她的頭髮被吹飄在半空中,空中隱隱有結冰的溫度然後猛然就罩在臉上,極冰極寒,那種感覺就跟用刀去掛貼在窗子上的冰霜似的。
她的鼻子被吹得通紅,兩邊的耳朵似乎已經成了冰坨。
進入地鐵入口,下樓梯的時候,在快要入主門的地方有一個少年,黑色的捲髮,暗色的格子襯衫軍綠色的馬甲,袖口的位置微微挽起露出一雙長而乾淨的大掌,脖子上圍著一個由粉、紫、金黃柔和在一起的羊絨圍巾,圍巾一圈一圈的圍在脖子上,只能看見他半個下巴。
男孩兒的眉頭像是極濃的筆頭灌注在眉間上,細細長長的眉眼,橘色的唇嘟嘟著,像是一塊果凍,在唇的下方有一道從中間豎下去的痕跡,左側的捲髮微微傾盪著,而右側的發則是如常。孤傲的一個人彈著吉他,身後放著一把黑色的打傘。閉著眼睛,不管他人,他的指尖在弦上遊蕩,唱著:
……
當你在穿山越領的另一邊
我在孤獨的路上沒有盡頭
……
思念是一種病
……
素素的腳尖滿滿停下,就站在少年的五步之內,她突然肩膀抖動起來,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拼命的從眼眶中跌落,快速落在地面上。
明媚的陽光隨著進入的人來來回回的映照進來,光束斜斜推在半掩未掩的入口綿門帘上,碎碎爍爍的。
外面和入口之處的溫度差異極大,綿門帘上幾個塑料透明的小窗子裡面有水珠不斷墜下來,墜在塑料面上匯集成水霧,滿滿上面的水霧多了起來,然後匯流而下。
而易素就站在門邊,單薄的背影,肩頭一直在抖,她低著頭,長發擋住了好奇的人的視線,像是站在風中的小稚jú。
男孩兒一曲完畢之後,挑起極陰柔的眉眼滑過易素的臉,襯衫微微一動露著可見性感鎖骨上面戴著一條有星星形狀的鉑金鍊子。一秒之後調整自己的姿勢,又閉上了眼睛,用一種極致華麗的女音演唱著:
……
客官不可以
你靠的越來越近
你眼睛在看哪裡
還假裝那麼冷靜
客官不可以
都怪我生的美麗
氣質又那麼多情
小心我真的生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