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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聽見母親說的話，還是走出去了，方全有點急，看著母親漫不經心的將鞋墊拿起來，自己已經忍不住了。

    「你就這樣讓她去了？萬一她要是將小婉帶回來怎麼辦？」

    方全也不是不喜歡林小婉，可是他必須要先考慮到方梅的情況，方梅別說帶一個孩子，就是生孩子的時候，一直哭著叫自己的媽媽，這樣的人能獨立的帶一個孩子？

    依他看，如果方梅要是養了林小婉，那這個孩子，就是給他養的，他自己都照顧不過來自己，哪裡有閒心去給別人照顧孩子？

    再說林小婉現在年紀小，將來要上初中，高中，弄不好還會上大學，就算不上大學好了，將來結婚，他得不得給配送點什麼？

    方母倒是坐得挺穩的，她彎身將鞋墊撿了起來，然後繼續在上面一針一線的fèng著。

    「媽……」方全吼著。

    方母不耐煩的看著方全。

    「你媽我耳朵沒聾好使著呢。」

    方全覺得他姐方梅那個勁兒就跟現在母親一樣，肉哏哏的。

    一錐子下去，都見不到血那種。

    「你放心，她要是將孩子帶回來，那就讓她養，我看看沒我和你，她自己能養得了不？」

    不是她看不起自己女兒，而是方梅有多少斤兩她可清楚的很，凡事自己沒注意。

    老太太的話，方梅自然是聽進去了，不只是聽見去了，而且聽的很清楚。

    她太痛苦了，丈夫出軌然後離婚這一系列弄的她恨不得馬上就死去，可是她還活著，還得好好活著，方梅心裡就有一個願望，她想將來自己無比幸福的時候站在林方平和那個賤女人的面前，然後不屑的走過去。

    過年嘛，過的就是一種氣氛，每家每戶都恨不得將全年的工資都化作炮仗，你家放完，我家放。

    每家都卯足了全力，雖然天還沒有黑，可是一陣一陣的像是在比較一樣，你看，我家放的比你家的響。

    方梅出現在林小婉的面前，林小婉自己沒有看見，而是林小帥眼尖的看見了。

    他小聲叫了一聲：「大娘……」

    他不知道什麼是離婚，以為方梅只是沒有來，現在來了。

    林小婉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很難和那天讓自己站在外面，不給開門的人聯想到一起。

    林小婉以為她自己會落荒而逃，可是沒有。

    她就站在原地定定的看著方梅的臉，似乎要將方梅的臉看出一個窟窿。

    「小婉……」

    方梅特想抱抱林小婉，狠狠的將她抱在懷裡，那天有方全在，她不敢，她也怕孩子就這樣留在自己身邊甩不掉了，究竟是什麼情緒，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方梅當然愛林小婉，可是林方平背叛了她，她覺得孩子跟著林方平那是應該的。

    「姐，是大媽……」

    林小帥看著林小婉不動，推推她，姐姐是怎麼了？

    她媽媽不是來了嗎？

    要是自己早就撲到媽媽的懷裡了，親親媽媽，然後說一些想媽媽的話。

    林小帥自然不能懂林小婉的心思，可是在樓棟裡面的林小兵懂。

    林小婉真的很想問，方梅，你不是不要我了嗎？

    那還來這裡做什麼？

    可是出口什麼都是淡淡的，真的很淡，就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就像是眼前的人自己從來沒有見過一樣。

    拉起林小帥的手。

    「跟姐回家吧。」

    她的話語輕輕的落在地上，連個迴響也沒有，如同這個世間的人與事，總是說不清道不明的。

    方梅有她自己的選擇，林方平也是一樣，在這場婚姻里受傷的不是兩個人，而是三個人。

    儘管林小婉小，可是她不是傻子，什麼都懂，母親對自己的抗拒，她就是傻子她也看得懂。

    「姐……姐……」

    林小婉抓起林小帥的手就走，林小婉有點精神恍惚，隱隱約約聽見林小帥的聲音，林小帥好像很著急，可是她現在什麼都聽不見，就像是聾了一樣。

    聾了……

    林小婉看著自己的手，她有點茫然，看著外面，看著方梅的臉，她似乎聽不見了……

    她的臉慢慢變得扭曲，然後發出了很尖利的聲音，人就倒在地上了。

    方梅都嚇傻了，她就傻傻的站在原地，甚至不如林小帥和林小兵。

    林小帥支撐不住，開始哭喊，林小兵從裡面跑出來，接過手，對著林小帥吼著。

    「去叫奶奶，去叫我爸……」

    方梅一直是傻站著，她捂著臉，渾身都在發抖，不是這樣的，不應該是這樣的，怎麼會是這樣的呢？

    林小帥一邊哭一邊跑上樓，他第一個要找的就是自己的媽媽。

    「媽……」

    扯開嗓子就開始嚎。

    老叔和老嬸聽見孩子的哭聲，迷迷瞪瞪的就從床上跳了下來，以為孩子是被崩到了。

    老嬸罵罵咧咧的。

    「你怎麼也睡了？現在外面多危險，你怎麼不看著孩子呢……」

    老叔趕緊穿上衣服，打開門。

    「孩子媽在帶啊……」

    然後看著哭的跟淚人兒似的林小帥，老嬸心都要碎了，看看她兒子是受到什麼樣的委屈了？

    怎麼哭成這樣了？

    「媽，我姐死了……」哇……

    老嬸和老叔都是一愣，還是老叔先反應過來的就衝到樓下去了，老嬸腳有點軟，死了？

    剛才見還活蹦亂跳的，這麼一小會兒怎麼就死了？

    老嬸抱著林小帥也跟著老叔的後面追了下去。

    07 母親再婚

    林小婉對方梅恨，可是因為年紀太小了，她不知道該怎麼樣去恨，可是換一種說法，她恨方梅要比林方平多，因為林方平至少沒有在她的面前拋棄她，可是方梅卻是生生的在眼前將她給摒棄了。

    她不對方梅發脾氣不代表她不恨，她不傷心，只是她的恨和傷心都是隱隱的，掛在心膜最外表的一層，你看不見，你仔細看依然看不見，可是一刀子下去，就會流血。

    林小婉的唇可能是因為接觸了暖空氣，也許是在外面待久了，唇色粉粉的。

    病房裡有一種死寂在蔓延。

    「你走吧。」林立平已經無力對方梅說什麼了，其實想想，大家都是一樣的，這事兒要換成是他妹妹，他也不會讓方梅要林小婉。

    方梅一直坐在外面，她不進去看，就是一直哭，在哭著說不可能。

    老嬸現在是完全站在姓林的這一頭了。

    「我說。」老嬸看著方梅不客氣的指責，在她眼前方梅那就是一個窩囊廢，自己的事情自己不能做主，自己的孩子，自己不養，還活著幹嗎？要是她早就跳井死了算了，幹嗎還在世界上丟人？

    「你現在這就是貓哭耗子假慈悲，你現在來幹嗎啊？那天孩子給你送去了，你不要。」

    方梅的臉上表情像是隨時會破碎的面具，她搖著頭。

    她的腦子裡有點亂，方梅不知道該怎麼辦，撫摸著自己的心口，就跑了出去。

    「我呸，我要是你，我就死了。」老嬸還在繼續上綱上線。

    最可恨的就是孩子不養，扔給他們養。

    林小婉醒了就出院了，主要也是沒什麼大事兒，值班的醫生笑著放下聽診器。

    「小姑娘脾氣可真大，因為什麼氣成這樣了？」

    醫生覺得奇怪，這孩子送進來，一檢查才知道怒火攻心啊，才多大的孩子。

    林小婉沒有說話，扣好衣服的扣子，對醫生彎身，聲音清朗：「謝謝醫生。」

    醫生拍拍她的頭，真是漂亮的孩子啊，家長一定很疼愛吧？

    因為是過年，醫生裡面根本就沒有幾個人，醫生看著兜里自己買給女兒，可是女兒卻嫌棄叫他丟掉的頭花，拿出來看著林小婉。

    「喜歡嘛？送你好不好？不要跟爸爸媽媽生氣，他們都是愛你的。」

    醫生不知道這孩子身上發生了什麼，可是大過年的，孩子氣成這樣，在心裡輕輕嘆口氣。

    那是一個非常漂亮的頭花，大體是淺粉色，是那種似是而非的粉淺。

    醫生手有點笨，弄疼了林小婉的頭髮，可是林小婉一直在笑。

    「好了，快出去吧，你爸爸媽媽等著急了。」

    老叔和老嬸在手續，林小婉走到門口的時候看了裡面的醫生一眼，她伸出手摸摸自己髮髻上的頭花，指尖都是暖的。

    才出門和對面的人撞了一個正著。

    「你怎麼走路的？沒長眼睛啊？」

    「欣悅。」醫生出生警告。

    叫做欣悅的女孩兒看著林小婉頭髮上的頭花，突然伸出手就給拽了下來。

    「爸，你幹嘛啊？我讓你扔了，你幹嘛給人啊？」

    林小婉不想找麻煩，雖然女孩兒的動作已經弄疼她了，她打開病房的門。

    可能是因為她暈倒了，老嬸對她還算是好。

    「你要是哪裡不舒服，你就跟我說知道不？」

    老嬸抱著林小帥迎接過來，然後彎著身體難得溫柔了一把。

    林小婉有點看不清老嬸的臉，她覺得這個世界什麼都是靠不住的。

    林小婉斂著眼睛，她將眼中飄過的一絲感激抹掉。

    沒有希望才不會失望。

    林小婉握著拳頭，鬆開捏緊，捏緊鬆開。

    回到家裡，老太太嘴裡就沒消停過，罵著方梅。

    一直到晚上總算是一切都安靜了下來，林小婉躺在床上，身上蓋著厚重的被子，鼻子上冰涼，只有身體是暖的，也許過年燒鍋爐的也放假了吧，暖氣一點都不足。

    外面狹窄里的客廳里昏黃的小燈順著門板最下檐斜斜堆堆，林小婉閉著眼睛，看著門板最下方的方向，夢裡渾渾噩噩的，晚上那一幕就更像是梗在侯間一個咽不下的次，這場夢更是將醒未醒，夢境裡有父親有母親，這一切已經過了她這個年紀可以承擔的。

    迷迷糊糊之中，突然鼻子裡一陣熱流流了出來，林小婉動作有點緩慢，用手緩緩的在鼻子下方一抹。

    她掀開被子，下了床，大朵大朵的紅色滴在棉被上白色的位置，林小婉站在原地，捂著鼻子，覺得被子上的顏色，有一種魅惑在無聲地蔓延。

    「小婉啊，不睡折騰什麼呢？」

    林奶奶拉下床手邊的電繩子，坐起身一看林小婉流鼻血了，趕緊顛著小腳下了地，將林小婉的頭往上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