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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2:34:50 作者: 簡思
明月搖頭,睡不著也不會說是睡不著,那種全身都是蟲子的感覺又來了,明月最會的就是不給別人填煩惱。
警察現在保護她們,眼看著就要到日子了,當初申請的時候也是有期限的,你不可能永遠讓警察只為你來服務,這個時間了,明月誰都不想麻煩,自己能忍就忍,明蘭的態度則是反之,她們既然現在接受保護,她就要好好的用,她不能因為要方便別人就來委屈自己。
「穿衣服,二姐帶你下樓去跑步。」
「我覺得你們最好是留在家裡。」
值班的警察出言相勸,輪到這種工作也沒有辦法,現在的孩子是不是不太會體諒人?你們讓警察保護的原因是什麼?大晚上的竟然還要跑出去,覺得她是跟班?
明月聽到警察的話,愣了愣,心頭微微一顫,她最不會做的就是逆著別人的想法去做,伸出手去拽明蘭的衣角:「我不想去了。」
「你是為了自己而活,不需要去看別人怎麼說怎麼做,自己舒心最重要,心情不好想下樓跑跑步發泄一下怎麼了?你怕她?」明蘭指著那個女警說著:「她現在是出任務,她的任務就是這樣的。」
為別人考慮,這輩子你都自由不了,她承認自己活的自私。
*
「請你幫幫我。」明珠低著頭,吐出口的氣證明她還活著,被潑了一臉的熱咖啡,不是滾燙但熱,順著她的臉不停的往下滴,一滴一滴的落在地面上。
陳滔滔覺得這是全年他聽過最好聽的笑話,幫你?憑什麼?
你長得美?
還是因為你這滿臉的悲傷?出現在他眼前的這些人哪個不悲傷?哪個不是恨不得下一刻就去死了?還是因為你年輕?
也對,年輕就是資本。
「趕緊滾蛋。」不要逼他說更難聽的話,大半夜的弄的和鬼一樣的,找也要找個能欣賞你這種美的人懂嗎?
零點零一米的距離,她是哀求的人,他則是被哀求的,零點零一米她需要一個優秀的律師,而他對她家的慘無動於衷。
「我什麼都能做,都行。」明珠有些疲倦,有些……
陳滔滔依舊是一貫的淡薄,事不關己,聽見明珠這句話他忍不住問出口:「你是不是覺得端出來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全世界都要同情你?你能不能做什麼和我有什麼關係,一百個人攔在這裡,我就得幫一百個人,這個世界誰規定了要有這種職業,別人賣可憐我就得買?」
求人不如求己,這句話明珠深有體會。
她求過很多人,但每個人都告訴她,沒有義務幫助她,她曾經真的想放手不管了,不管明月了……
她是死是活都隨便,畢竟她們只是……明月很小的時候張魯和*的感情就出了問題,張魯沒有抱過她,甚至她一出生就鬧上了離婚,明月特別的信任她,是那種她說一加一等於五她都不會去懷疑的孩子,她威脅了奶奶,威脅了張魯,把能威脅的都給威脅進了,她用自己脖子上的這個頭想盡了一切可以想不能想的方法,她用盡了卑鄙。
她也會覺得累。
明月總是哭的那段,每天到了晚上她就會陷入一種絕望的瘋狂狀態當中,所有負面的情緒全部糾結到了一起,所有的正面情緒遭到毀滅性的打擊,痛苦哀怨無助將她困在深淵當中,找個沒有人的時候,她一個人躲起來,那種煎熬幾乎就拖垮了她。
明月情緒最不穩定的時候,明珠抱著她,對著她說。
「告完姐姐會送你出國,出國沒有人認識你,人生就能重新開始。」
明月那麼難過,那麼怕疼的孩子,連死都不怕了,卻對她點頭,她依然相信她,為了這份相信她也不能辜負。
明珠的膝蓋發軟,她沒跪過誰,*死的時候她沒跪,家裡沒有家長自然也沒有人來指責她,有記憶以來第一次對人下跪,是她拿著刀子去逼奶奶的時候,抱著某種目的,不擇手段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
「請你……幫幫我妹妹。」明珠的膝蓋一點一點的碰觸到地面。
一直以來她覺得自己的膝蓋太硬,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逼迫她對著任何一個人下跪,下跪對她而言是一種不齒的事情,但是這一刻別說是跪,就是陳滔滔讓自己去舔他的腳,明珠也會義無反顧去做的。
她來到這個世界上,等到死了以後,總要做到一件讓她覺得自己沒白來的事情,她不是為了媽媽,那樣的人生她瞧不起,也不屑,所以這輩子她就算是狼狽到最後,也要將明月從那個坑裡給拉出來,不白當她一次姐姐,不計較一切的去拉。
明珠不是不會哭,只是眼淚這種東西她不是很喜歡,靠著眼淚解決不了任何的事情。
跪在那裡的身影,睫毛無法控制的抖著,良久……她低下了自己的頭,雙腿平跪雙手放在腿上。
「請你……幫幫我妹妹。」
她就跪在陳滔滔的眼前,陳滔滔看不清近在咫尺人的臉,看不清屬於她臉上的任何表情。
下跪的樣子有很多吧,他也見過很多,沒有一種能打動他,眼前的也是。
「如果你家裡的條件不好,我想會有人幫你提出來建議的,官司任何律師去打都是一樣的,你跪也沒用,以前有個人來求我,在這裡跪了幾天,最後那場官司我依舊沒有幫她打,好,今天我們有緣,想讓我幫你,不是不行。」
明珠的心稍稍鬆了一點點,她緊閉著雙眼。
「我打官司出名的只認錢,我不多收你的,你是為了要公道是吧,現在拿八十萬過來,我立即就接。」
陳滔滔的視線掃著明珠的一身,從衣服到鞋子,他覺得自己看人還算是蠻準的,累死眼前的丫頭,她也拿不出來八十萬,這樣就不是他不幫,是你沒錢,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沒錢你就玩不轉。
你活該。
轉身準備上車,又是一個無聊的夜,連個星星也都看不見。
保安還在打電話,他覺得今天不把這個丫頭弄走,明天他就不用幹了,陳滔滔的脾氣壞的出名,怪的出名。
他輕輕的轉身,陳滔滔的鞋子是某個品牌的,那個牌子出了名的貴,鞋子的樣子很好看,只是輕輕掃一眼就知道價格不菲,他的鞋底乾乾淨淨的,舊鞋也像是新鞋一樣,這種人是生活在食物鏈的頂層的,他吃用的都是最好的一切,明珠的鞋子穿了三年了,路邊攤花了40塊錢買的,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雙鞋還會留給明蘭。
明珠痛苦地膝蓋向前移動,她去抱陳滔滔的小腿,眼淚唰唰的掉,陳滔滔跑車的大燈的光亮照she著前方,而明珠卻跪在黑暗裡,她的手緊緊的抓著陳滔滔的褲腿。
「請你幫幫我吧……」
聲音裡帶著一絲掙扎以後的放棄,她的臉就貼在他的褲腿上,她的臉就卑微的直視著地面,她的臉距離地面只有幾寸的距離。
「我說過了,跪在這裡求我的人不只是你一個……」陳滔滔有些嫌棄的看著自己的褲腿,這條褲子以後他不會穿了。
「我什麼都能做。」
「我不需要你能為我做什麼,只需要你滾蛋走人。」
保安終於把警察給叫了來,警察上前去拉明珠,他們只能先讓陳滔滔離開,因為陳滔滔不好弄,也知道他是什麼樣的身份,和這樣的人糾纏只會對自己不利,律師的那張嘴上下都帶刀的,一個不小心就容易割傷自己。
「鬆開,趕緊給我鬆手。」
明珠不松,她的牙齒用力,警察上手去掰她的手,明珠還跪在地上,她的手指被人一根一根的掰開,陳滔滔已經上了車,那兩個警察扯著明珠,她的力氣終究不夠,看著他那雙嶄新的鞋子消失在她的眼前,帶上了車門,視線沒有多為她停留一秒,也許就像是他所說的那樣,他見過太多比她還慘的人,他不同情也不憐憫。
牙根深處有絲絲的腥氣,明珠推開警察,自己向前跑,陳滔滔的車子向前,因為警察已經把人給制服住了,他的前面不會出現任何的阻礙物,他是沒有任何的防備,陳滔滔內心也認為每個說想去死的人,她都不敢死,真的想死不吭一聲就直接掛掉了,心中所有的那種情緒叫做不屑。
明珠橫過去的時候,她知道最悲劇的結果,甚至這種可能性的概率。
臥槽!
陳滔滔打著方向盤,整個人身體一僵。
就是死也堅持要死在他的車輪子底下是不是?
警察就沒見過這樣的孩子,不聽勸,完全的沒有腦子。
陳滔滔的車燈撞了,別的地方刮沒刮到他不清楚,眼眸湧上寒意,她的這條賤命不抵他一個車輪子。
他抓過什麼,推開車門就跳了下來,將自己剩餘的咖啡都免費送給了明珠,他日夜不能眠,憔悴成了這樣,還出來 一個神經病來惹他,二嬸忍了,三嬸也不忍,幾杯咖啡的蓋子被他摳開隨意的扔下去,統統對準明珠的頭潑了過去。
「給你妹妹打官司是不是?」
「……是。」
明珠臉上淚痕沒幹又混合了四杯的咖啡,她回答是的。
警察也是沒見過陳滔滔這樣沒風度的人,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她不懂事你也不能拿咖啡潑她,她是剛才的行為有些不當,那咖啡還冒著熱氣呢,有錢就能這樣糟踐人?
「先生你這樣干有點不妥吧?」
陳滔滔將最後的一杯咖啡扣到明珠的頭頂,他沉默半響:「你可以問問她是妥還是不妥。」
明珠不哭反而笑了,叫自尊的那種東西現在在她這裡蕩然無存,她的雙手緊攥:「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情,我願意的,不用你們管。」
人生的長短不是自己決定的,活著的質量卻是自己說了算的。
人生比想像當中的往往還要殘酷,不是每個人都是灰姑娘,不能認輸。
人生的苦在於你清醒的時候,你知道那條路你走不完,心灰意冷的瞬間又被放回到了原點。
*死了,明月哭的不成人樣,明蘭嘴上發狠,偷偷也哭過幾次,只有明珠她一滴眼淚都沒有掉,她告訴自己,即使在痛苦也得活下去。
……
警察已經離開了,陳滔滔靠在車上,隨手將一張名片貼到明珠的手背上。
「我最討厭的就是你們這種人。」
他準備上車,明珠卻依舊攔在前面不肯讓開,陳滔滔火大,都說幫你了,你還要怎麼著?還是你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你妹妹,是我?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