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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2:34:01 作者: 是今
「你下次進來,先敲門。」
玉娉婷心裡一怔,她在家中寵慣了,去父親的書房也沒有提前招呼敲門的習慣,更何況和耶律彥是夫妻。忍著心裡不滿,她努力端出溫柔賢淑的微笑,嬌滴滴道:「夫君,書房清冷,為何不去臥室?」
耶律彥拍了拍她的手:「我習慣在這裡處理公事,你先睡吧。」他瞬間放柔了聲音,仿佛方才那一刻間的不悅和不耐只是玉娉婷的錯覺。
回到房間,玉娉婷看著瓶中那一枝梅花,幽幽嘆了口氣,耶律彥對她的溫存,就像這梅花,香氣撲鼻,卻是一股冷香,不夠熱辣。但轉念一想,兩人剛剛成親,畢竟還不是很熟悉,再說昭陽王在女色上冷情的名聲是京城皆知,府中美人素來如流水,便是慕容雪,說和離也就和離,絲毫不顧念這曾是皇上做主的賜婚。
三日之後,雪化了,打開門,門口的兔子消失不見,連那兩個紅雞蛋眼睛都不見了,慕容雪想起那一晚,許澤說過的話。他也要去江南,言下之意自然不言而喻。她當時不知怎麼就答應了,實在是不忍看他失落的目光。
她熬了一罐蜜餞米酒打算送到店裡給他。非常奇怪,同為男人,他異常喜歡甜食,耶律彥卻從不感興趣,便是她精心做的點心,他也只是象徵性的嘗一嘗,好似給她一點面子而已。
她搖了搖頭,怎麼又想起他。
他已經娶了新王妃,此刻正是柔情蜜意新婚燕爾,也終於不再有閒心來關注自己的動向了。
她盤算著,過完年開了春,說不定就可以動身回江南了,他防備她一時,總不會防備她一世。
玉娉婷的溫柔鄉或許能化解他心裡的不甘和怨憤。
慕容雪一直認為他不肯放她走,是因為不甘自己將和離弄假成真。他一生尊貴,怎麼能忍受這樣被損了尊嚴,素來只有他放棄別人,從未被人放下過。
她低頭一邊走著一邊想著心事,突然聽見身後丁香低聲叫了一聲「小姐」。
她抬起頭,心裡一跳。面前不遠處停著一輛馬車,車旁站著幾個人,其中一個正是張攏。
她停住步子,平靜了一下心緒,這才走上前。
馬車的帘子掀開著,耶律彥坐在車廂里,看著她走過來。她披著一件豆綠色的外氅,露出藏青色的鞋子,兩隻手藏在白狐毛的暖袖裡,清新靜雅的像一枝綠梅,幽幽開在他眼前。
張攏上前道:「夫人,王爺請您上車。」
「有什麼話,我在這裡聽著便是,王爺請講。」
慕容雪站在車前,並不願意上去。那狹小的空間裡,讓她覺得不安全,她好不容易將自己全身都套上了盔甲,不能被他的目光融化。
耶律彥坐在車廂里,暗光下越發顯得面如冠玉,眸光深邃。
「你若不上來,便會後悔。」
慕容雪問道:「後悔什麼?」
「我本想和你談離京之事,你若是不想,」慕容雪一聽,立刻提起裙子登上馬車,坐在他對面,激動的問道:「王爺是同意我們離開京城嗎?」她難以置信地看著他,明眸燦燦生輝。
咫尺之間,耶律彥聞見了她身上獨有的芬芳,一股似蘭非蘭的清香。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看她眼中渴望熱切的光芒,原來是真的一刻都不想留在京城,一點都不想見到他,果然豪爽利落,放手之後,毫無一點眷戀。
他心裡自嘲,比她一比,自己倒顯得婆婆媽媽,優柔寡斷。
慕容雪覺得他的目光越來越冷,方才看她時,眼中猶有火光,而現在只余灰燼。
他漠然道:「你若是想回江南,便走吧。」
「當真?」慕容雪驚喜萬分,情不自禁跳起來,結果一下子碰了頭,她哎呀一聲,正要捂住頭,卻有一隻手比她更快的放在了她的頭頂,那如雲的秀髮,在他掌心裡如絲緞一般柔滑。
她下意識地立刻避開了他的手,想要跳下馬車。
他伸手握住了她的胳臂,不甘道:「你就這樣走?」
慕容雪回眸,明瑩澄澈的眼眸靜靜的看著他,「我一直都視你為救命恩人,所以我從未後悔付出一切,只當是報恩。你若心有不甘,只當是我辜負。從此之後,天各一方,我會在江南遙祝王爺諸事順遂。」
「辜負,你也知是辜負,」他一字一頓,犀利的目光,仿佛要刺破她身上的盔甲,她的眼眶有些熱,鼻端也有些酸,最後看了他一眼,只當是永別。然後扭頭便下了馬車,頭也不回的疾步離去。
耶律彥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的背影,他已經考慮了整整兩日,也已經做了決斷,但真的到了這一刻,才發現自己竟還是猶豫不決。倒不如她乾脆利落,抽刀斷水毫不拖沓。
看著那一抹豆綠色漸行漸遠,如一抹春光消失在寒冬的街頭,他沉聲道:「回府。」
張攏替他放下帘子,不敢看他的臉色,眼角餘光里,掃見他緊握的拳頭,手背上青筋凸顯。
既然她不肯回頭,既然她已經放下,他又何必苦苦糾纏,既然她已經嚮往著江南的春天,他何必苦守這京城的冬。從此天各一方罷了,就當是沒有過這個人,沒有動過心。
可是,為何胸口猶如萬箭穿心?——
☆、58
慕容雪高高興興的到了店裡,將蜜餞給了許澤。
許澤見她一臉喜色,便問:「何事這般歡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