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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2:34:01 作者: 是今
這一聲清脆的響聲,在驟然靜寂的房間裡格外的刺耳。
慕容雪呆呆的看著地上的碎渣,心裡也如同碎了一個東西,尖利的各種棱和刺張牙舞爪地侵入到血肉中,疼的她一個哆嗦。
耶律彥說出在心裡糾結了一天一夜的話,終於鬆了口氣,待看到她瞬間蒼白如雪的臉,和顫抖的手指時,忽然間覺得心情更加沉重。
慕容雪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努力地擠出一絲可憐兮兮的笑,「恭喜王爺。」
她不自覺地第一次在婚後對他稱呼了王爺。這個稱呼讓耶律彥蹙起了眉頭。她的反應也實在出乎他的意料。耶律彥在一瞬間甚至有種錯覺,這不是慕容雪。
上一次他不過是進了閉月的竹館,她便激動地投湖,雖然不是自盡,但也可見她的反應有多大。所以他從昨夜就在想,怎麼告訴她才能讓她平靜地接受這個現實。其實,他大可不必告訴她,本來他娶正妃就是早晚的事,可是不知為何,老皇帝賜婚的那一刻,他第一個念頭竟然是慕容雪會有什麼反應,自己該如何對她說。
他預想過幾種場面,一是和上回一樣「自殘」,二便是哭鬧,三是求他不要答應。但是她說了一句恭喜。
這種態度是最不讓他為難的,但是,他心裡一點都不痛快。
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慕容雪再無一句話。默默的吃菜,也再沒有抬起眼皮看他一眼。氣氛沉默到讓人窒息的程度,耶律彥一動不動,看著慕容雪將桌上的一盤龍井蝦仁悉數都吃完了,然後又去吃拔絲荸薺,醉蝦,他伸手攔住了她的筷子,沉聲道:「別吃太多。」
「夫君第一次請我吃飯,我很高興,多吃點不成嗎?」
她依舊不抬頭,低垂眼帘,長長的睫毛蓋住了滿腹的心事,看不見她的眼睛,讓他有些著急。他捏著她的下頜將她的臉蛋抬起來,可是她刻意地垂著眼帘,依舊看不見她的眼睛。
耶律彥道:「你看著我。」
她的睫毛顫了顫,飛快地看他一眼,又重新垂下眼帘,她不能看他,再多看他一眼便會崩潰,便會在這樓上痛哭失聲,將樓宇淹沒。
「夫君,我吃飽了,咱們回去吧。」
他起身下了樓,張攏付了帳,緊跟著牽過來兩人的坐騎。
夜色已深,路上行人仿佛一下子都消失了,只有萬家燈火,照亮這座京城。
慕容雪踩著馬鐙卻幾次都沒跨上去,她的手在哆嗦,腿也在哆嗦。
耶律彥彎腰將她抱起來,放在自己的身前。
「王爺別這樣,別人看見會笑話。」她急忙想要掙紮下去,耶律彥卻緊緊地摟住她,策馬狂奔起來。
慕容雪閉上了眼睛,緊緊的握住拳頭,拼命地克制著自己的眼淚不要流下來。
玉娉婷這個名字像是一柄鋒利的匕首刺中了她的心臟,她甚至都看見了刀刃上的寒光。她不是閉月,是他的正妃,是他最名正言順的妻子,無論是生前還是死後,都將是離他最近的人。從她以側妃身份嫁給他的那一刻起,她就該想到有今天,但是她一直自欺欺人地不願意去想,直到這個消息驟然襲來,殺得她措手不及,渾身是血。
下了馬,耶律彥走進大門,慕容雪跟著他的身後。路過隱濤閣的時候,她幾乎不敢停下步子,匆匆道了一聲晚安,便朝著鏡湖而去。
耶律彥看著她的背影,一時間也不知是該追上去哄哄她,還是讓她一個人靜一靜。
回到梅館,慕容雪第一件事便是將隱濤閣書房的鑰匙,遞給丁香。
「你把鑰匙送給王爺。」
丁香怔了怔,跟了慕容雪十幾年,她從未見過慕容雪這樣的神色。
「小姐你怎麼了?」
「去打獵了,好累,佩蘭,我要洗澡。」
慕容雪穿著獵裝,看上去的確是疲倦憊累,丁香不疑有他,便到隱濤閣,將鑰匙交給耶律彥。
耶律彥接過鑰匙,面色郁沉。
丁香轉身就走,忽然耶律彥叫住她,「夫人在做什麼?」
「夫人在洗澡。」
「晚上好好侍候夫人。」
丁香應了一聲,心裡奇怪,怎麼今天這樣體貼了?
回到梅館,慕容雪已經洗完澡,躺在了被子裡。
丁香發現屋子裡黑乎乎的,連地燈都沒點。
「小姐睡了麼?」
「嗯,跟著王爺打獵累的不輕。」
兩人輕手輕腳地掩上房門。
佩蘭小聲道:「王爺對小姐越來越好了。剛剛出征歸來,也沒休息,便帶著小姐出去玩。」
慕容雪聽見這句話,眼淚終於忍不住流了下來,他對她破天荒的一次好,是有原因的。
翌日慕容雪起了個大早,佩蘭打來熱水給她洗臉淨手。
丁香去疊被子,發現枕頭是翻過來的,正要翻個面,突然手指一僵。
她三步兩步到了慕容雪跟前,紅著眼圈道:「小姐你有什麼委屈倒是說出來,為何背著人哭。」
慕容雪拿熱毛巾捂住臉,良久才放下來,回眸一笑:「我沒有什麼委屈,王爺對我這樣好,帶我去打獵,給我買了這麼多衣衫,還帶我去酒樓里吃飯。」
「定是他又欺負你了。」整個枕面都是濕的,她這是流了多少的淚水,才會這樣,丁香抱著枕頭哭的一塌糊塗。
佩蘭問道:「小姐,出了什麼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