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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2:34:01 作者: 是今
他並沒有用多大的力氣,但也不知道為何後背竟然如此之疼,那種痛仿佛燒酒一樣竄到了她心裡,整個胸腔都在痛。黑暗中,臉上涼涼的滑下來兩顆水滴,瞬間便成了河。
她生平從未受過這麼大的打擊,也從未聽過比自薦枕席更傷尊嚴的話語,她想不明白,為何一片真心剝開了給他看,卻被這樣無情地對待。她更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哪裡不好,為何得不到他的喜愛。難道喜歡一個人也不能開口明說,不能主動示愛?非要藏著掖著,端著貞女聖女的模樣?可是那樣不是虛偽至極麼?
她傷心又委屈,磅礴的眼淚把枕頭上繡著的兩隻鴛鴦都快淹死了,這才迷迷糊糊睡過去。
清早,一抹晨曦尚未清透,她便被耶律彥叫醒。稀薄的晨光里,他面如冠玉,眉長入鬢,她望之失神,心裡恍然道,這是一張多麼好看的容顏,可惜卻有一顆那麼冷硬無情的心。
她懶懶地起身,意興闌珊地吃過早飯,繼續上路。
依舊和他同乘一騎,她一言不發,自薦枕席那四個字簡直像是一把匕首插在了心上,心裡像是破了一個大窟窿,嗖嗖的往裡灌著涼風。可是身後的這個人,一點也沒有向她道歉的意思,偶爾碰到他的身體,硬的像是石板。
她越想越覺得不舒服,扭頭看著他道:「我給你一個機會,讓你收回昨夜的話。」
「什麼話?」
「就是你昨晚上說我的那句話。」
他挑了挑眉梢,「我忘了。」
自己為那四個字哭了半夜,他居然都忘了。她氣哼哼道:「我不是隨便的女人,我只對你,才.....」她紅著臉說不下去了,委屈的撅起了嘴。她自認為是個忠貞專一的女人,沒想到他卻對她誤解那麼深。
他淡淡地說道:「你不想進宮,是以病急亂投醫隨便想要找個男人。無論是裴簡還是袁承烈都行。」
「才不是,我喜歡的只有你,一見鍾情你沒聽過麼?」說完,她頓覺一股熱浪從耳後滾過面頰,忙羞慚地捂住了臉蛋。從漏了光線的指縫裡,她看見他冷著臉道:「本王從來不相信一見鍾情。本王也不想被人利用。」
她連忙鬆開手:「我沒有利用你,我是真心的。」她臉上帶著醉人的紅暈,眼波晶亮澄澈,坦蕩明媚。
他微微一怔,若有所思地看著她,最終卻漠然地移開了視線,冷冷道:「你該真心相對的人,是皇上。」
她氣得真想咬他一口。將所有的真心坦承於他的眼下,得到的卻是這樣的回答。
一路上,她再也不說一句話。該說的,該做的,她都盡了力,可是感情的事,從來不是一個人努力就能功德圓滿,她一直在唱著獨角戲,他冷眼旁觀而已。
當寧陵河出現在眼前時,她知道很快就要到宜縣了。
正午的陽光下,波光粼粼的河水如一條婀娜的彩帶,對岸是一望無際的油菜花田,綿延出一片金燦燦的花海。
她扭頭對耶律彥道:「我肚子疼。」
他正在奇怪,一向活潑好動的她怎麼沉默了一路,原來是身子不舒服。
他調侃道:「你不是大夫麼?」
她還在生他的氣,賭氣回了一句:「大夫也會生病,這有什麼稀奇。」
又過了一會兒,她道:「我想方便一下。」
他勒住了韁繩,停下來。
慕容雪躍下馬,徑直朝著河邊的樹林走去。
耶律彥坐在馬上,遠遠看著那個嬌小窈窕的身影隱在綠草矮樹中。他本想靠近些,但又覺得不大妥當,再說她的包袱還在他手中,身無分文,又沒有馬匹,諒她也不會再生什麼枝蔓。
可惜,他低估了慕容雪的膽子。
借著矮樹叢的掩護,她彎腰朝著河邊跑去,春日的河水還很刺骨,可是想想將來的悽慘,她一咬牙便踏進了河水中,寧陵河水源自城裡的浣花溪水,又淺又窄,水清至底。她飛快地趟過河,對岸是一片無邊無際的油菜花地,此刻正開的燦爛無比,她彎著腰身,一頭鑽進齊胸高的油菜花地里,往深處躲去。
她不知道自己能有幾分勝算,但她知道,這是她最後的一次逃跑機會。等進了宜縣,和那些秀女們一起進京,便會有很多宿衛隨從,她再也沒有機會能夠逃離了。想到那黑暗悽慘的未來,那個荒淫好色的老皇帝,她渾身充滿了不屈不饒的戰鬥力。
耶律彥等了會兒,不見人回來,便打馬過去,往矮樹叢中草草看了一眼,裡面並沒有人,當即氣得劍眉倒豎。她果然是又跑了。
他手裡吹了聲呼哨,立刻,袁承烈和張攏跟了過來。
「你們分頭沿著河岸去找。」
袁承烈心裡極其佩服慕容雪的不屈不饒,而張攏卻是頭疼不已,這位慕容姑娘可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
兩人分別一左一右沿著河岸去找人。耶律彥手握長鞭,放眼四眺。她沒有騎馬,靠著自己的一雙腳,不到一盞茶的功夫能跑到哪兒去。會不會淌水過河,進到了油菜花地?他眯起眼眸,看著對岸那一片浩瀚的花海。中午的陽光下,一片金燦燦的黃,如鋪天蓋地的錦緞,微風過處,花海起伏。
慕容雪在油菜花地里不敢起身快跑,彎著腰蹲著身子,小心翼翼地朝著油菜花地的深處躲去。此刻她已經豁出去了,能躲一時是一時,那怕有一絲逃脫的機會,她都要豁出去嘗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