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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2:32:49 作者: 江為竭
他向來是侵略性極強的,容不得其他鬼在面前造次,加上天生殺心重,這剎那,已在腦海中構想出百種死法。
周身陰氣一揚,他輕飄飄地閃身出去。
道路在腳下飛掠而過,眨眼便是數十米,他看見雪地間一個古怪的黑色背影。
就是它了!
少年眼中閃爍著興奮,指甲變得尖銳,便要掏心而去——
「住手!」
一聲爆喝在耳邊響起!
那是路迎酒的聲音,是衝著他喊的。少年不明所以,可還是本能地剎住了腳步。
在他面前,古怪背影緩緩回頭。
它足有兩人高,一張似人非人、慘白仿佛面具的臉上,勾起一個詭異的笑。
這……
少年眯起眼睛。
這絕對不是人,但也不是鬼啊。
「呼!」
怪物手中的長鞭甩出,直衝著路迎酒而去!
鞭子上滿是倒刺,猙獰反光,輕輕一碰便會皮開肉綻。
說時遲那時快,一張符紙輕飄飄落在鞭子上,猛地纏緊。柔軟的紙張竟然讓鞭子停住,趁這間隙,路迎酒飛身而起,短刀出鞘!
纏鬥間碎雪亂飛,兩道身影都是極輕極快的,動作輕盈,下手力道十足。沿路牆壁生生爆開,瓦片與茅草亂飛,刀身與長鞭摩擦,聲響刺耳至極。
村內驚呼一片。少年死死盯著他們,攥緊了手指。
他很想出手,很想把敵人的腦袋給碾碎,很想看鮮血如何染紅大地——就像是他之前做的那樣。
可路迎酒喝止了他。
憂慮、憤怒與衝動交雜在一起,他簡直百爪撓心。
好在,這戰鬥很快結束了。
路迎酒將怪物的頭顱割下。黑血噴濺而出洋洋灑灑蓋在雪上。
那高大的身影晃了晃,倒下了。
他微微喘息,剛抖落刀上血液,懷中就一重。
少年緊緊抱住了他。
路迎酒手上髒,不好回抱,只能安撫道:「沒事的,我這不是沒事嗎。」
少年悶聲說:「……為什麼不讓我出手?那個怪物到底是什麼?」
這回,路迎酒沒有立馬回答他。
他沉默了一會,才講:「說來話長。等有時間了我再給你細講。」
——這一等就是十幾日。
路迎酒忙著在村內布置法陣、張貼符紙。
等快到第二十個日子,才有了收穫。
那天深夜下了場大暴雪,窗戶砰砰作響,火爐也抵禦不住從門縫鑽進來的寒意。
幾個由凍死旅人化作的厲鬼,無聲無息地踩著慘白,來到村子。
還未靠近,它們身上就爆出火花。
路迎酒布置的符紙完美無缺,火焰吞噬了厲鬼的身軀,它們撕心裂肺地慘叫。嬰孩夜啼,村里人驚駭,紛紛拿家具抵住門窗。
少年緊跟路迎酒,循著火光,將厲鬼撕了個粉碎。
等最後一隻鬼怪散去,風雪奇蹟般地停了。
雲層緩緩散去。
村里人推門,小心翼翼地打量情況,才看清楚路迎酒的身影后爆發出歡呼!
村子回歸和平,這晚他們通宵狂歡。
路迎酒不太喜歡熱鬧,等到了深夜,隨口找了個藉口回房休息。他聽著風聲昏昏沉沉睡了一晚上,等醒來時,外頭晴空朗朗。
喝了碗熱粥後,少年躊躇著問他:「我們是不是該走了?」
「嗯。」路迎酒說,「明天就下山,去別的地方。」
少年說:「你還沒告訴我,那個怪物是什麼呢?」
他已經記掛好多日了。
路迎酒就說:「你跟我來吧。」
他們出了村子,爬上了附近的小雪坡。路迎酒破天荒地帶了一壺酒。
坡頂有幾塊黑石,之前有人在這裡生過火、煮過茶,地面還有火堆的殘骸。
旁邊還堆著些柴火。他們把木柴重新堆好,點燃了,然後拂去石頭上的冰雪,面對面坐著。路迎酒帶了個壺上來,盛雪放在火上煮。
等到水開,兩人各執杯子。
一口下去暖意蔓延。
路迎酒雙手捧著杯子,片刻後說:「本來這件事情,我發誓過絕不會告訴他人。因為得知天機的人,往往會遭受厄運。」
少年認真聽著。
路迎酒看向他:「不過既然你是鬼,束縛與生者不同,知道了也不礙事。」
他深吸一口氣,說:「那日出現的怪物,是天道的侍從。」
「天道的侍從?」少年猶疑道。
他從沒聽說過這東西。
「嗯。」路迎酒點頭,又是輕抿一口熱水,「它們想要我的命,已經追殺了我二十餘載了。」
少年一愣:「為什麼?」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和驅鬼世家有關。」路迎酒說,「天地之間自有法則,束縛著世間萬物,那便是天道。驅鬼師多少信奉這一點,而在世家中,張家與楚家對天道最為痴迷。二十多年前,曾有過一場祭祀,一場……活祭。」
熱水喝完了。
他打開酒罈將濁酒倒出,又看向少年:「你要喝麼?」
少年點頭。
路迎酒也給他倒了。
這村中的酒不知怎麼釀的,品相一般,卻真的燙人。哪怕在狂風暴雪中也能暖和全身。
路迎酒喝了兩小杯,臉上微微發燙了,才繼續說:「那一年的活祭要的不是牲畜,而是嬰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