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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2:32:49 作者: 江為竭
眼看著氣氛僵硬起來,突然車上又一沉,是那個黃毛司機上車了。他帶著一身煙味,把門砰地一拉上,就踩著油門出發了。
麵包車搖搖晃晃。
要是小李在車上,肯定早吐了兩三輪了。
姚苟又碎碎念了一陣,大概還是說紋身的禁忌之類的。他音量雖然壓得很小,只是講給自己聽的,但偶然還是會被那倆大哥聽見。
於是他們的面色越來越不善,吃麵的速度也越來越慢,頻頻打量姚苟。
就在其中一人想開口前,路迎酒說話了:「你也是剛來這裡嗎?」
他的聲音好聽,一如既往帶著淡定。
或許是以前他身居要位,說話多是命令別人的,這麼一出口自帶氣場,讓人不禁想認真聽他說的話。
緊繃的氛圍都消散了不少。
那大哥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開口。
「哦我呀,」姚苟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了,「對對,我是聽說林田村那裡出過事情,就想著去看一看。你看,我還全副武裝了。」
說完他就在包里掏啊掏,拿出了幾張皺巴巴、鹹菜一樣的符紙,給路迎酒看。
路迎酒仔細一看,那符紙簡直跟鬼畫符一樣,亂七八糟。
姚苟的父母懂驅鬼,只不過都是三腳貓功夫,出去連哄帶騙地做驅鬼生意。
老鼠的兒子會打洞,姚苟真是把那三腳貓本領繼承得半點不差,並且發揚光大了父母忽悠人的精神。
路迎酒捏著一張符紙看了會,又看了眼敬閒,心想不論真假大狗,驅鬼術都菜得可以。
不過,既然姚苟這麼說了……
路迎酒問:「林田村出過什麼事?」
「哦是這樣的,」提起這件事情,姚苟又來了精神,「好幾十年前——可能是二三十年前吧,那邊村子有戶人家娶不起媳婦,一時沒想開,突然咯噔一下走上了犯罪的道路:他們決定要買個女人回來給自家兒子當媳婦。」
「唉,你說這封建思想是真的害人。絕後?他們家又不是有皇位,怕啥絕後啊。」
他用手背擦了擦汗,繼續說:「當時管得沒那麼嚴,還真給他們買回來了,成天看著她不讓她逃跑。那姑娘也是慘,每天以淚洗面,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逃跑了幾次都沒有成功,最後就跳井自殺了。」
路迎酒問:「所以,是她變成怨鬼留在村子裡了?」
「差不多差不多,」姚苟眯著眼睛點頭,「她跳井之後的一周後啊,那戶人家一家老小全都死了。」
「你看當時的新聞報導,還是一個農民路過他家門口,看見門縫滲血,樹上滴血,就連他們家跑出來的土狗都是踩了一路血腳印,從村尾一直踩到村頭。他趕緊去報了警。嘖嘖,那場面太慘烈了。」
後面那倆大哥邊吃邊聽,咀嚼的速度更慢了,臉色微微發白。
姚苟又掏出了一張皺巴巴的報紙,給路迎酒看。
路迎酒接過來,和敬閒頭挨著頭讀完了報導。
大概情況和姚苟說得差不多。
後來警方順藤摸瓜把那群人販子一網打盡,該判刑的判刑,該坐牢的牢底坐穿,才了結這事情。
路迎酒說:「既然都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你怎麼最近才想著過來?」
「唉,這不是最近村里又有傳言,說女鬼回來了嗎。」姚苟回答,「我就想著去看看,然後,順便……」
他笑得臉上肥肉擠在一起,搓了搓手指,壓低嗓音道:「村裡的人有錢,給的價格肯定不低。怎麼樣,我告訴你夠意思吧?有錢咱們兄弟一起賺。」
姚苟又嘮嗑了一會報酬如何,美滋滋地暢想收錢後的人生,突然意識到什麼,問路迎酒:「唉,你還沒介紹一下你的朋友呢。」
「哦。他叫敬閒,是我事務所的員工。」路迎酒說。
他偷偷戳了下敬閒,敬閒又露出了一個標準的友善假笑。
「哦哦哦,你好你好。」姚苟說,「我姚苟,你叫我啥都行,一般人都叫我大狗。」
路迎酒心想,敬閒簡直太知道你叫大狗了。
姚苟又開始扯皮,繪聲繪色地給路迎酒描述,這些年他是怎麼行走江湖的。
他的驅鬼術雖然爛,但嘴上跑火車是半點不會停,經常把顧客忽悠得頭暈眼花了,莫名其妙就付了錢。現在他嘴上半分鐘不停,講他怎麼智斗柳樹鬼,講他怎麼三拳打死狐狸精,講他怎麼釣魚執法,女裝了三天引出色鬼。
那些故事簡直是繪聲繪色。
要不是路迎酒知道姚苟的真實水平,還真會被他唬住了。
——就比如說后座的倆紋身大哥,已經是聽得一愣一愣的了。
這些年,姚苟一直在各大鄉縣跑來跑去,逮著點機會就上去,賺一筆就跑。
「好多人簡直是忘恩負義!」姚苟罵道,「我那麼拼命給他們做事,最後都罵我是騙子!」
嚴格意義來說,姚苟並不是一個騙子。
相反,他每次為顧客做事情是非常盡心盡力的。
他就是太他媽的菜了,盡心盡力了也沒法解決問題。
路迎酒聽他的故事,也就聽一半信一半。
結果后座的大哥反而開口,問姚苟:「你是不是什麼大師啊?」
「唉你這就找對人了!」姚苟一拍大腿,「正是!」
大哥又猶豫問:「你說的過肩龍和下山虎,都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