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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2:32:49 作者: 江為竭
    雖說是翻找,但實際上要找什麼,沒有人知道。

    四人把屋內翻了個底朝天,最後把能找到的東西,全都集中在桌面。

    五份病歷,都是很普通的病人,應該是單純忘了帶走。兩本書,分別是弗洛伊德的《夢的解析》,和蘇過庭的《書譜》。還有一大堆被翻得亂七八糟、順序全亂的文件,都是關於療養院的,比如說職工的調動、療養院的擴建規劃等。

    沒其他東西了。

    葉楓也不顧椅子髒,直接坐了上去,看著滿桌的東西。

    他又拿出照片。

    照片上,葉德庸牽著他,兩人站在療養院之前。

    葉德庸脖子上的黑色痕跡還在,緊緊掐著他,令他面露痛苦。

    ——這對於葉楓來說,實際上是一件很難過的事情。都說逝者已逝,入土長眠,而現在,不管發生了什麼,看起來葉德庸都沒有得到應有的安寧。

    葉楓深吸了一口氣,又呼出,空中的灰塵在光中一陣飛揚。

    時隔多年,這療養院、這辦公室還是那麼熟悉。

    葉楓還記得,自己在這裡跑跑跳跳、四處胡鬧的時光。

    現在,坐在這張老椅子上,背倚著巨大的【天道】,葉楓看著照片喃喃道:「給我點提示吧,哪怕一點點就好……」

    照片上的兩人沉默不語。

    十餘年前的陽光燦爛,群山連綿。

    直到離開了院長辦公室,奇蹟都沒有發生,他們沒找到任何線索。

    眾人商量了一下,決定把整個療養院都走一圈,一方面是找線索,一方面是找主播周良。

    葉楓的情緒很低落,一路上都不怎麼講話。

    路迎酒和他說:「這裡沒有線索就再去他家看看,總會有發現的,別著急。」他拍了拍葉楓的肩。

    「嗯。」葉楓煩悶地抓亂了自己的腦袋,把頭髮搞得跟雞窩似的。

    療養院很大,光是把兩棟樓走一趟,都花了快兩個小時。

    路迎酒走著走著,手上就會多出點東西。

    比如說一瓶清水。

    比如說他喜歡吃的堅果。

    比如說各種各樣的小零食。

    路迎酒走在破舊的建築里,周圍都是爛窗戶破門,和各種蜘蛛網,卻硬生生走出了春遊的感覺。他甚至懷疑,要是自己說想野餐,敬閒都能當場拿出塊布鋪好,再擺上小餅乾和紅茶,問他哪種餅乾最好吃,他下次還帶。

    在敬閒第五次拿出東西、試圖投餵他的時候,路迎酒終於沒忍住,問:「你到底帶了多少東西出來?」

    「也不多。」敬閒說。

    路迎酒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幾秒內,手中又多了一包青豆。

    這已經是他收到的第8種零食了。

    他說:「敬閒,你是真的厲害。」

    「那可不,」敬閒說,「我可是很努力地在讓我們兩個破鏡重圓,我讓你守寡已經……」

    路迎酒往他背上糊了一巴掌,成功把他的話頭拍停了。路迎酒趕緊去看小李和葉楓——那兩人正專心研究呢,沒注意他倆在講什麼。

    他鬆了口氣。

    但是敬閒又委屈了:「你看這麼多年過去,我在鬼界可是公認的已婚,你戶口本未婚,還有一堆人在追求你,我從沒有過半點名分,被你渣得明明白白。我現在追求你還要藏藏掖掖,跟偷情沒啥區別。」

    一說起「渣」這個話題,路迎酒就頭疼。

    事到如今,他算是理解了在四洞屠宰場時,敬閒為什麼要這麼要說他渣。

    敬閒越想越不平:「名分,我要名分。」他想了想,「你可以暫時不喜歡我,但是我要名分。」

    路迎酒說:「敬閒……」

    敬閒看著他。

    路迎酒:「你是不知道,在我國同性還沒辦法結婚嗎……」

    接下來的幾分鐘,路迎酒收穫了一個震驚、失望、痛苦又不甘的敬閒。

    顯然鬼怪對於法律了解得沒有那麼透徹。

    路迎酒看敬閒的表情,忍不住笑了。

    趁著他們走過走廊拐角,葉楓和小李先轉過去了,路迎酒轉身,結結實實抱住敬閒,安撫性地拍拍他的背。

    ——事實證明,這安慰十分有效。

    窗外的陽光傾瀉而入,透過窗簾,映在他們的面龐上。

    當敬閒在他柔軟的黑髮上蹭了蹭之後,仿佛某種得到了安撫的大型動物,什麼埋怨都沒有了,安靜下來。

    鬆開手時,路迎酒又得到了一個快樂的敬閒。

    等轉過樓梯拐角,兩人又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路迎酒面無表情,拿著零食吃,敬閒繼續春遊。

    走在前頭的小李回頭,看過來。

    他心想,他們總算是正常過來了,也不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麼事。

    不過葉楓哥說的真對,這一路兩人總湊在一起說話,一說能說個大半天。

    等到兩棟樓都走完,什麼都沒找到。沒有線索,也沒見著周良的影子。

    只有一個意外之喜:

    他們在一個病房中,找到了葉德庸和一位病人的合照。

    那照片很老了,放在床頭的相框裡,相框的玻璃已經碎了半邊。照片上,穿著藍白病號服的病人笑得很燦爛,病床前是大束大束的花。

    葉德庸站在他的身邊,神色略為古板,只是微微露出點笑意。

    在他左手邊。有個白衣服的女人。女人額頭上有一道淺疤,挽住了他的胳膊,笑靨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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