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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2:32:49 作者: 江為竭
敬閒就這樣面無表情地,盯著路迎酒手上的傷口——那血還在緩緩滲出。
路迎酒緩緩移動符紙,突然手背一暖。
是敬閒握住了他那隻受傷的手。
他用指尖輕輕擦過傷口,一陣涼意後疼痛消失了,血也立馬止住了。
情況緊急,路迎酒沒心思多說什麼,只是略一點頭表示感謝,繼續觀察那牛頭。
火光照耀下,他敏銳地發現,牛頭邊緣有一條微不可察的縫。
就像是牆紙連接處的那種細縫。
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摸了摸,幾乎沒有觸感。他從腰後抽出短刀,刀尖對準縫隙。
只有面對小目標,人才會發現自己手有多抖,越是著急越是抖得厲害,好比得了帕金森。但路迎酒的手極其穩,好似呼吸和心跳都無法撼動那刀刃,手起刀落,沿著縫隙無比精確地割開了一條口子。
他一路這樣割下去,知道縫隙足夠大了,收起短刀,直接上手從裂縫掀起了人皮。裂縫處冒出了幾點血珠,他輕輕一剝,整個人皮就從牛頭上被扯下來了,在他手中晃晃蕩盪,皺巴巴的,仿佛是剛出生的嬰兒皮膚。
人皮還溫熱,應該屬於這些無臉人的其中一個。
牛頭比人頭大很多,但摘下來時,皮膚似乎自動收縮回了正常大小。
路迎酒剛把目光放在無臉人身上,想看看這是誰的臉,就看見敬閒已經在所有人的口袋都摸了一圈,掏出了一兩個錢包。
他把錢包打開找到身份證,再看了看那人皮,指著一人說:「這看上去像他——楊天樂。」
路迎酒看了下,確實能分辨出是同一張臉。
敬閒扶起那個叫楊天樂的人,靠在牆邊。那人明顯是驚慌得不行,不知道誰在旁邊,凍僵了的手虛虛往空中抓著,但實在太無力了,根本不能構成有力反抗。
路迎酒在那人面前蹲下來,拿好人皮,也不管對方聽不聽得見,說:「接下來會有點疼,你忍著點。」
然後他輕輕地,把人皮蓋了上去。
在二者接觸的瞬間,人皮像是融化在了面容上。而楊天樂的身子猛地向上一挺!
哪怕是沒有聲音,哪怕是沒有表情,旁人也能感受到他的痛苦。凍到僵硬的身子在痛楚下,爆發出了驚人的力量,他渾身發抖,手在空中亂抓,腳輕輕踢蹬,頭不斷擺動著——這擺動很快被敬閒制止了,他摁住楊天樂的腦袋兩側,好讓路迎酒繼續往上面貼臉。
路迎酒的動作既輕又快,不過五六秒,就把整張臉放上去了。
眼睛、鼻子、嘴巴、耳朵……總之樣樣不少。
楊天樂的眼睛一睜,一張嘴:「啊啊啊啊啊啊啊——!痛痛痛!」
他沒什麼力氣了,氣勢很強,聲音不大。
路迎酒摁住他:「噓!小聲點,這裡還有鬼!」
楊天樂反應了幾秒鐘,才聽明白他說的話,立馬收聲,瑟瑟發抖。
他的目光落在了其他無臉人上,愣了下,然後踉踉蹌蹌地撲上去。
路迎酒低聲說:「他們都還活著,只是臉被拿走了。」
「我我我、我知道。」楊天樂連連點頭,牙齒直打顫,「我看見它了!我們看見它了!」
大部分人沒有陰陽眼。
但如果是自己撞鬼了,也有不少人在驚懼下能看清鬼怪。
「你的臉被貼在這個牛頭上了。」路迎酒說,「你的同伴應該也是一樣的情況。」
現在,那個牛頭因為沒有皮膚包裹,只有紅白相間的肉露在外頭,看起來分外猙獰。楊天樂看了眼,幾乎要乾嘔出來,下意識又摸了摸自己的臉。
路迎酒把手伸過去:「你站得起來嗎?得趕快走了,這裡的動靜太大,鬼肯定已經察覺了。」
楊天樂趕忙拉住他的手,靠著牆壁站起來了。
他們又慢慢扶起其他人。
被完全剝奪五感是非常可怕的事情,足夠活活將人逼瘋。看不見、聽不見、說不出話,就連味道都聞不到了,整個世界都黑暗且混沌。他們還能呼吸,可實際上,與死人沒有區別。
楊天樂反應還挺快,在那麼短的時間裡已經冷靜下來。
他一個個拉過那些人的手,輕輕在他們虎口上點了兩下。本來那些人還很不安,結果被他一點,反而都沉靜下來了。
他吞了吞口水,解釋說:「這是我們的暗號。有次我們去鬼宅,商量好了,萬一鬼扮成了自己人沒法分辨,就以『在對方的虎口上輕點兩下』為暗號,好分辨敵我。」
路迎酒點頭道:「你讓他們手拉手,然後你牽住他們,跟著我。」
於是,一幫剛剛差點凍僵的人手拉著手,仿佛幼兒園小朋友,或者是成群結隊的企鵝,一個個東搖西擺地走在走廊上。
除了他們的腳步聲,走廊上很安靜。
像是剛才的羊鬼根本沒察覺。
楊天樂說自己大概記得出口在哪個方向,眾人就往那邊慢騰騰地去了——等到出去安全了,再考慮怎麼拿回其他人的臉。
路迎酒問:「你們是為什麼來這裡?」
「我們是探靈主播。」楊天樂的聲音還在發抖,「就那個『兩面佛』的主播,你應該知道的。我們聽說這裡好像在鬧鬼,就想著過來看看,沒想到、沒想到……」
實際上,他們去過很多靈異場所了,自己也會點驅鬼的三腳貓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