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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2:32:49 作者: 江為竭
「哦。」路迎酒說,「傳聞說,陳家有位名叫『陳織雲』的先祖。她善於紡織與刺繡,但是家境清貧,住在亂葬崗旁邊的一個小草屋。亂葬崗時常有暴露在外的屍體,無人掩埋,有一天陳織雲路過,看到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子被拋屍於野。她見女子生得漂亮,突發奇想:『要是我也有這般容貌,那該有多好?』」
他繼續說:「於是,陳織雲把屍體搬回家,拿小刀割下她的臉。她有一雙巧手,縫縫補補了一圈,就把那張人皮蓋在了自己臉上,對著鏡子一照,竟然光彩照人。」
「之後陳織雲受到了歡迎,所有人都以為她是新來的,對她是前所未有的好態度。但是,人皮的保存時間很短,很快她的這幅面孔就腐爛了,陳織雲又變成了普普通通的陳織雲,走過街上誰都不會多看一眼。」
他們拐過一個轉角,迎面而來的是刀具消毒間。
敬閒問:「所以,陳織雲就想再弄一副好皮囊回來?」
「對。」路迎酒點頭道,「她之後天天去亂葬崗,不但撿外頭的屍體,還去刨別人剛埋下的。她幾乎把能找到的女屍,臉全部割下來了,拿回家細細描畫。死者大多臉色青白,她就用自己的血當顏料,為她們上胭脂、點絳唇。」
說完這句話,他回頭看了眼,身後還是空蕩蕩的走廊。
「怎麼了?」敬閒問。
「有東西跟著我們,不是人。」路迎酒說。他講出這句話時語氣是十分放鬆的,好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他看了眼敬閒,揶揄道,「別告訴我你沒發現。」
敬閒理直氣壯:「沒有,我沒發現。」
路迎酒笑了聲,也不知道是信還是沒信。
手機的光打過走廊,他們走過刀具消毒間了。
路迎酒繼續講故事:「最困擾陳織雲的一點是,她沒辦法讓一副面容,保持較長的時間。她永遠都是在換面具、換身份的,但是她渴望的是穩定而富貴的生活。於是,她試著割下屍體其他部位的皮膚,自己在上頭描畫——就像是《聊齋志異》里的『畫皮』一樣,慢慢勾出精緻的眉眼。」
「她最後成功了,靠著一張好臉嫁了當朝的大官,從此順風順水。和傳統的靈異故事不同,沒有哪裡冒出來的道士揭穿她的謊言,她做人皮面具的手藝流傳下去,也被稱為『織雲術』。」
「聽起來很有意思。」敬閒說,「要是有機會,我想親眼看看。」
「說不定今天就有機會。」路迎酒把手機的光往上打。
只見「刀具消毒間」那個標牌,還掛在他們頭頂。
他們走了那麼久,又走回來了。
鬼打牆。
此時,消毒間的門無聲地開了。路迎酒也不顧忌什麼,直接走進去。
大部分器材已經搬走了,只剩下幾個孤零零的紫外線刀具消毒櫃和幾張放在角落的桌子。消毒櫃大概有半人高,陰氣就是從裡頭傳來的。路迎酒拉開了消毒櫃,只見裡邊,放著一個牛頭。
——說是牛頭,其實不大準確。
牛頭上沒有毛,看質感,完完全全是人的皮膚,在手電筒的照射下,能清晰看到皮膚的紋理和細小的汗毛,顏色和肌膚一樣。就連眼睛都不是巨大的牛眼,而是狹長的人眼,黑色瞳孔渙散了……就像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變成了牛!
「……」路迎酒臉色微凝。
他剛想拿出符紙,纏在雙手上,再去碰那個人皮牛頭。結果敬閒伸手說:「把符紙給我,你別碰了,這東西髒。」
他從路迎酒手上抽走符紙,簡單兩下纏在手上,就把牛頭給捧了出來。在他捧出那個牛頭時,空氣冰冷了幾分,他們口中呼出了白氣。
路迎酒仔細打量牛頭,突然聽到走廊上傳來「哐!」的一聲巨響!
在完全安靜的情況,這一聲堪稱驚雷,足夠把人嚇得跳起來。他倆倒是挺淡定,只是相互對視了一眼,緊接著,他們就聽到了金屬物品在地上摩擦的刺耳聲響。
「滋——滋——滋——」
那聲音聽起來怪異極了,叫人想起電影裡,那種在地上拖著刀或棍的變態殺人魔。周圍的陰氣翻滾起來,來者用氣音說著怪異的音調。
「n……de……l……@#!*」
「z……nal……@!!$#」
路迎酒聽了一會沒聽明白,說:「這玩意說啥呢?」
敬閒回答:「好像是在說,『你的臉在哪裡?』」
「哦——」路迎酒拉長語調道,「原來你連這種鬼話都聽得懂,也是天賦異稟。」他頗有深意地拍了拍敬閒的肩膀。
敬閒一笑:「我從小就被人說是鬼話連篇,可能這樣才把技能點上去了。」
那聲音越來越近了,怪物在加快腳步。路迎酒又說:「你先把牛頭放回柜子里,我倆躲起來看看情況。」
敬閒把人皮牛頭塞了回去,掩上櫃門,然後被路迎酒扯著,躲在了角落的柜子後頭,錯落的消毒櫃和桌子死死攔住了他們的身形。
路迎酒輕輕推了推面前的一個消毒櫃,好讓自己從縫隙間看到門口。
敬閒低聲說:「為什麼要躲起來?」
來的那個鬼,路迎酒不可能打不過。更何況路迎酒身邊帶著他呢。
路迎酒用氣音回答:「小心使得萬年船,再厲害的人也難免有翻車的一天。」
他並不是慫了,而是對驅鬼師來講,謹慎才是永遠的王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