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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2:32:49 作者: 江為竭
但是現在不一樣。
他面對過萬鬼,面對過深淵,但是沒面對過喜歡的人。鬼怪的兇殘暴虐,深淵的反覆無常,都臣服於他的腳下,然而都比不過路迎酒的一個眼神。他至今還記得初見那天,他抱著對方的手是怎麼微微發顫,帶著緊張、喜悅與激動。
總之,鬼王第一次慫了。
敬閒就這樣帶著矯情和彆扭,或許還有些許對自己雄性魅力的自信,捂著自己的身份,死活不說。
可是眼下,事情好像快行不通了。
敬閒有些頭疼,但是一側頭又看見靠在肩上的路迎酒——他睡覺時神情總是極為放鬆的,好看的眉眼舒展開來,安靜得像是一幅畫。
敬閒的心情頓時又好了起來。
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總會有辦法的。
下了高速後,他們順著一條無人小路慢慢走,七拐八拐到了屠宰場門口,車子被停車場鏽跡斑斑的橫杆攔住了,周圍一圈都是高大的牆壁。
小李嘟囔:「這要怎麼辦?要不我們就把車停在這裡,然後走進去?」
敬閒說:「直接撞開欄杆進去吧。」
小李乾巴巴笑了幾聲,心說這笑話不好玩,結果從後視鏡里看到了敬閒認真的表情。他愣了幾秒鐘,然後心中我了個大草:原來這傢伙是認真的麼?!
敬閒又催促了一句:「怎麼還不撞?」
他自帶十足的壓迫感,簡單的一句話硬是被小李憑空聽出「再不動手我就要做掉你」的味道。
小李看了看車內全新的儀錶盤,咽了咽口水,最後掙扎一下:「你、你這車好幾百萬呢……」
「不用你賠。」敬閒說,突然肩上一輕——路迎酒醒了,坐直身子,迷迷糊糊地看了他們倆一眼,隨手甩出去一張符紙。
那符紙跟有靈魂一樣,乘著風,輕輕在橫杆的末端纏了半圈,猛地絞緊!
生鏽欄杆發出了刺耳的聲音,脆弱的末端逐漸變形,然後伴隨清脆的一聲,橫杆應聲斷開。
路迎酒揚了揚手中的符紙,看了眼他們兩人,聲音還帶著點困意:「最簡單的符咒之一。」
學藝不精的小李:「……」
根本沒有學藝的敬閒:「……」
車子開進去,拐了個彎,看見一棟巨大的灰色建築。
那建築並不高,可能就有一兩層,但是非常寬。外牆是死灰色的,或許是知道這裡曾有厲鬼,總覺得看起來寒氣森森。角落長滿了雜草和藤蔓,窗子要不就是破的,要不就是髒到根本看不到室內。更遠處則是低矮的、藍白色的員工宿舍,已經很多年沒有人來過了。
再回到這個地方,陳言言明顯非常緊張,絞緊了雙手看向窗外。
小李隨便在無人的停車場,把車子停下來,四人下了車。陳言言用蔥白的手指向那灰色建築,說:「我就是在那裡玩的遊戲。我們、我們真的要進去嗎?」
「嗯。」路迎酒點頭,「你身上的鬼很特殊,要認真對待,才能保證它被徹底清除掉。如果有必要,我們甚至要重演一次把它招來的儀式,也就是說,重演你們的遊戲現場。」
陳言言的臉色又白了幾分,但還是說:「只要能解決它,我什麼都願意做。」
幾人到了大樓前,鐵門緊閉,上頭還有紅漆寫的字,已經看不清寫的是什麼了,現在乍一眼看上去,有點像是乾涸的血。小李用力推了幾下門,鐵門紋絲不動,鎖住了。
旁邊就是一扇窗子,玻璃內側應該是貼了紙,什麼也看不清。路迎酒試著拉了一下,窗子發出了叫人頭皮發麻的「吱呀——」一聲,生鏽的零件每一寸都在抱怨,才打開了。
他看了眼陳言言,說:「等我過去給你們開門。」然後他單手撐著窗台,輕巧地翻了過去。
屋內很黑,只有一束光從他背後的窗子照過來,能清晰看見灰塵在空氣中亂舞。他迅速打量周圍:十幾個立式鐵柜子放著,中間則是一條木質長椅,牆上掛著幾件藍色的工作服,地上有鞋套,全都落滿了幾厘米厚的灰塵。
這是個更衣室,難怪要用紙遮住玻璃。
路迎酒正想拉開門去走廊,突然光線一暗。
在他身後,敬閒也翻窗進來了。
他說:「你怎麼也來了?」
「外面待著多無聊。」敬閒一笑,「走走走。」他拉開更衣室的門,那外邊更是半點光都沒有,他回過頭向路迎酒伸出手。
路迎酒:「?」
敬閒說:「我從夜視能力好,在黑暗裡也看得清,牽著我你就不怕撞到什麼了。」
路迎酒:「……」
他拿出手機,點開手電筒,那明亮的光輝瞬間照亮了黑漆漆的走廊,然後他以微妙的眼神看了眼敬閒:「謝謝不用了,我有手機。」他還把手電筒的符號給敬閒看,教他,「你點這個,就能用了。」
敬閒:「……」
他是完全忘了這碼事,咳嗽一聲,也拿出手機點開手電筒。
去到走廊,路迎酒在前頭走,敬閒在後頭跟著。
這走廊比他們想像得要繞,也不知道怎麼設計的,要繞一大圈才能回到正門口。路迎酒左右打量,用光照著沿路的標牌,他們依次路過了消毒池、廁所、檢疫室和屠宰車間。所有門都緊鎖著,透露出冰冷的拒絕。
敬閒邊走邊說:「你之前說的陳家的『織雲術』,是為什麼要叫這個名字?有什麼寓意嗎?」